厮,帮我往魏国公府传个话。”
“魏国公府?”允棠的眼皮,没来由地猛跳起来。
“爹爹跟沈伯伯,乃是并肩杀敌,过命的交情。”崔南星解释道,“对了,听说爹爹是从魏国公府把你接回来的,想必你也认识沈伯伯咯?”
“我与国公爷还未曾正式见过面,救我的是萧小公爷。”允棠低声道。
“是那个改了姓的混蛋啊。”崔北辰嗤之以鼻,“沈伯伯还真是好气量,我若是改姓,父亲非打死我不可!”
允棠皱眉道:“他才不是混蛋。”
崔奇风刚跟跑来的小厮耳语几句,听到改姓二字,皱眉疑惑道:“谁要改姓?”
“我是说萧卿尘!”崔北辰忙分辩。
“那个孩子啊...”崔奇风欲言又止,怅然道,“那也是个可怜人。”
“舅舅为什么这么说?”允棠问道。
崔奇风把手里的绳索交给儿子,“把他捆在马桩上,捆结实了,找两个小厮盯着,千万别让他跑了。”
又扭头道:“天儿怪热的,我们去屋里说。”
几人陆陆续续进了门,员外忙命人送了些冰盆浸果和茶水来。
既是身处猎场,自然吃食和饮子便都不那么讲究,这茶水也不过是茶叶冲的散茶。
崔奇风也是渴了,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崔南星懂事地提起茶壶,又为父亲斟上。
“你与那萧卿尘,是有什么渊源?”崔奇风问道。
允棠如实相告,“他于我有救命之恩,还是两次,东临庄那次,我头部受创,他接我回府,找了太医看过才好。”
崔奇风点点头,缓缓开口道:“这萧卿尘,原名沈卿尘,乃是魏国公沈聿风的结发妻子贺氏所生,是沈家的嫡子。”
“贺氏是前司农寺判司事,贺知白的独女,身子孱弱,一年有半年都在病榻上,但她聪慧过人,又识得大体,官家说沈兄为人乖张,放浪不羁,得好好找个人管他,便赐他与贺氏大婚。可沈兄老家还有个青梅竹马的世家妹妹连氏,虽芳心暗许,也因赐婚就此搁下了。”
连氏...允棠只觉得耳熟,那日崔清璎去国公府闹,被缘起打了之后,那位国公夫人,似乎就被萧卿尘称作连氏。
崔奇风继续说道:“在贺氏之前,沈兄已经有了两个妾室,先生了庶长子沈卿礼,贺氏进门之后,本也没想着她那身子骨还能为沈家开枝散叶,可不到一年,便就有了沈卿尘。”
“听沈兄说,贺氏是拼死,才生下这个孩子的,足足生了一天一夜啊,孩子生出来之后,她都没力气说话了,就凭着老山参吊着口气。”
“所以这位国公夫人,是难产而死的么?”崔南星一边吃着樱桃,一边问道。
崔奇风摇摇头,“没有,沈兄几乎把所有的医官都召来了,站了满满一屋子,医官们使尽浑身解数,总算在阎王爷面前,把人抢了回来。”
允棠端起茶盏小小抿了一口,舅舅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宁愿萧卿尘,是一个任性纨绔的贵族公子哥,整日游手好闲,被宠得无法无天,也不愿他经历人间疾苦。
所以舅舅口中的每一个字,都牵动着她的神经,她生怕会听到不想听到的事。
可崔南星却不同,单纯只作为一个旁观者,对故事结局感到好奇。
“爹爹,然后呢?”
“虽然命抢回来了,可贺氏却也从此卧床不起,等到那孩子懂事了,她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了。”
允棠紧紧抿着嘴。
她幻想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伏在母亲床榻边,绘声绘色给母亲说着白天发生的事,全然不顾母亲目光发散,满脸呆滞的场面。
那场面深深刺痛了她。
两世无父无母,有时她会赌气地想,老天难道就不能从双亲中留下一个给她?哪怕是痴傻瘫痪都好,委屈时她也能有人说说话。
如今却觉得,人虽然躺在那里,却全然不能给予回应,也未尝不是件残忍的事。
“等到沈卿尘过了二八,有仙师称,沈夫人寿数已尽,若是想续命,需得冲冲喜才行,想来他也是个孝顺孩子,欣然同意沈兄为他说的亲事,准备娶礼院判院殷暨之女为妻,当时沈兄,还命人将请帖送至边关给我。”
允棠后背一僵,忍不住开口问道:“那,那后来呢?”
“后来,婚约被取消,好像是殷氏小娘子与她的哥哥出言不逊,说了些类似‘病成那个样子,娶了神仙也难救’的话吧,惹恼了沈卿尘,沈卿尘不能对小娘子动手,便去金明池堵了她的哥哥,把人揍了个半死。”
“殷暨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递了劄子上去状告沈卿尘,官家想回护亦是不能,只好下令杖责二十,以观后效,还没等他把伤养好,他母亲便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