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正在伺候允棠沐浴,热腾腾的雾气蒸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倦怠。
小满道:“姑娘,听说辽国小皇子又来汴京了,你说,他跟卢姑娘,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她伏在桶壁上,压根没睁眼,“男未婚,女未嫁,也没什么奇怪吧,卢文君比我还长一岁呢。”
“难道真要嫁到辽国去啊?”小满有些惋惜,“卢姑娘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人还是挺好的,我倒是不希望她去遭这个罪。”
她缓缓睁眼,“这跟和亲和不同,两情相悦的话,日子应该要好过很多吧,只是...人言可畏,天下人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有脚步声近,帘子一掀,是沈卿尘。
“你去吧,我来。”
小满难掩笑意,放下手里东西,“姑娘,那我出去了。”
“嗯。”
一只大手覆上她光洁的背。
允棠笑,“缘起不是回来传话,说你要晚些才回么?”
沈卿尘用细布沾了水,在她后背轻轻擦拭,“本是要跟韩大人一起吃酒的,结果他被官家叫去了,我便回来了。”
“不洗了。”
沈卿尘拿了衣袍,在她出水时迅速将她裹好,然后待允棠揽上他的脖颈,腰上一用力,将人横抱起来,轻放到床榻上。
“可是韩恕韩大人?”
“正是。”沈卿尘扯了一旁的被子,将她盖好。
允棠侧躺,用纤细手腕撑着头,“我听舅母提起过这位韩大人,十几年的光景,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实在是可惜。”
“说起韩大人,当初还是萧舜华帮他洗脱的罪名。”
“如此说来,这位先长公主殿下,也算做了件好事。”
沈卿尘脱去外衣和鞋子,上了床,把她揽过来枕在自己肩上,“其实萧舜华做了很多事来掣肘瑄王,要不是她,很多事情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进展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允棠不说话,只是抬手扯了扯被他压住的头发。
沈卿尘忙抬起手臂,“用韩大人自己的话来说,当初他太年少轻狂,‘宝剑锋从磨砺出’,他认为,现在的他,才配得上官家给的头衔,而且韩大人的儿子,也是个才华横溢的,日后必成大器啊。”
允棠好像轻声“嗯”了一下。
“乏了?”
“沈卿尘。”
“嗯?”
允棠仰起脸,“这么久了,你还没跟我说过,你为什么怕...怕那个东西啊?”
沈卿尘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她摇晃他的手臂,央求道:“说嘛,说破无毒,也许以后,你就不怕了。”
沈卿尘摇头,“其实,也不算是怕,就是,很恶心,又——”
他整张脸都皱成一团,看得出是真的很排斥,他转脸看看她,无奈道:“好,我说给你听。”
允棠这才满意,重新躺下来。
沈卿尘将另一只手臂枕在脑后,看着棚顶的纱幔,陷入回忆里。
那还是他十几岁的时候,跟着暗卫去山里训练。
既然是暗卫,那最首要的能力,便是蛰伏。
一行十几人,被要求埋伏在林子里,一天一夜,不能动,也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有几处弓箭手会时刻时刻警惕,凡是有一丁点动静,都会有五六支箭羽同时射过去。
吃喝拉撒,都要在原地。
他只有在渴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抿上半口水,不远处的兄弟,刚花了很长时间,通过极其细微的动作,将干粮掏了出来,拿了半晌,才缓缓往嘴里送。
他眼看着,那黄白的馍馍上,覆盖了一片灰褐色的树叶,可那位兄弟只顾警惕周遭的动静,完全没低头看。
他再定睛一瞧,哪里是树叶,分明是一只飞蛾。
他摸起面前一枚石子,犹豫片刻,又轻轻放下,他这一丢,可能会同时暴露两个人。
没办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兄弟,咬了一大口馍馍,也不知怎的,那飞蛾竟纹丝没动,硬生生被咬下大半个翅膀,才扑腾起来。
那位兄弟发现异常,低头一看,立刻干呕起来,数枚羽箭瞬间破空而至,饶是灵活躲闪也中了一箭。
沈卿尘的胃里也是翻江倒海,而且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那半个飞蛾,浑身的汗毛直竖,那种异样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别说了。”允棠也皱起眉,抚起胸口,“我听着都难受。”
沈卿尘笑笑,大手在她手臂上摩挲了几下算是安慰,又问道:“去宫里看过祖母了?”
“嗯。”
“她老人家怎么样,身子还好么?”
允棠点点头,“还好,硬朗着呢,福宁公主常带着孩子去陪她,小家伙懂事,嘴又甜,哄得老人家开心,只是皇贵太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