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厚的声音自洞里穿透出来,洞门自动大开,秦窕朝里望去,只能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喉头滚动一下,有些迟疑。
“进来吧。”那个声音重复道。
秦窕心里莫名发毛,她谨慎地向前走了几步,却一步都不踏进去。
她语气恭敬:“长老,有位师兄托我来送符纸,我就不扰您清修了。”
说完,她将符纸整齐地码放在洞口的石头上,起身便想离去。
还没来得及转身,背后就猛地受力,秦窕没有任何防备,顺着力直接朝前扑去——
她刚囫囵滚进去,石门便像是有感应似的挪动复原,秦窕勉强抓住洞里的树藤稳住重心,眼前就已经漆黑。
好在这具身体的夜视能力不错,秦窕在原地停滞了一会儿,眼睛就能够看清一丝微弱的光亮了。
石门打不开,几乎严丝合缝地嵌在墙壁里,反倒是山洞的深处隐隐透出一些微光。秦窕视觉受阻,听力却在寂静中变得格外敏锐,她侧耳,听到了源源不断地,木头敲击石壁的声响。
这里头一定不会是隐居在此的云霄长老。
秦窕想起那个让她来送符纸的师兄,他是被人利用借刀杀人,还是本意如此呢?
她有些无暇顾及。
有人费心引她到这里来,便不会是单纯地想要将她关起来那么简单。
未知的黑暗环境仿佛天生就自带危险信号,秦窕背后都是冷汗,她忍不住多想,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佩剑。
洞内的敲击声并未停止,秦窕感到脸上拂过一阵凉风,她抬头,视线逐渐清晰——
一个穿着云霄长老外服的年轻人持一盏烛火,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向她走过来,那人唇边带笑,分明和善,秦窕却心下一沉。
她木然看着那人走近,等到火光彻底照亮她所在的区域,秦窕才发现,那人四肢都绑着锁链。
年轻人的脸隐在洞内晦暗不明的光线里,他眼波安宁,丝毫没有一点身陷囹圄的感觉。
秦窕谨慎开口:“前辈您是?”
他不答,轻笑一声,秦窕只听见铁链晃动的声音,她后脑猛地一疼,眼前便又陷进了黑暗。
与此同时,天净峰宗门大殿里,一道黑影很快闪过。
追赶而来的云霄弟子还未见到这人的真实面目,就已经被他甩没了影儿。
刚入门不久的守山弟子有些慌了神,是什么人能够通过云霄山门的禁制,又无声无息地在他们眼前跑过去?
他心里突突直跳,转身便碰上了一个脸熟的师兄——
“出什么事儿了?”师兄笑得温和,轻声细语地问他。
“我……”他犹豫一会儿,还是向师兄说清了经过。
“师兄,他能随意进出云霄,此事一定得告知掌门才行!”他担忧道。此话说完,对面的师兄却没了回应。
“师兄,你……”他抬眼,刚好看见同门师兄的腰际空空荡荡的,本应该挂在其间的佩剑也不知所踪。
一个不好的念头轻轻浮出水面,他一瞬间变得紧张,话音在嘴里打了个滚儿:“师兄这时候怎么在大殿里啊?”
他抬头,就发现眼前的师兄正看着他,师兄脸上满是笑意,眼睛里却闪动着野兽捕猎时的冷光。
他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你好像来不及把这件事告诉掌门了。”
年轻的守山弟子脖子一疼,身体直接脱力直摔在了地上。
师兄走过来靠近他,伸手摸上他的额头:“好好睡一觉吧。”
他眼前恍惚,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力地挣扎一会儿,便坠落无尽虚无。
在下一个云霄弟子到来之前,他还得睡上好一段时间。
师兄满意起身,缓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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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净峰弟子住处,一处院子里萦绕着沸腾的茶香。
裴宁走进去,院子主人已经煮好茶等着他了。
叶亦惟支着头,整个人都泛着懒意:“上次没能一起喝茶,今日倒是凑巧了。”
“我来找你,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我猜到了。”叶亦惟笑不入眼,“她的确不是秦窕。”
裴宁垂下眼,看着滚滚的蒸气争抢着冒出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亦惟给他倒一杯茶,笑道:“不好奇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吗?”
他收起懒散的样子,缓缓坐直:“一进云霄我就发现了,她这具壳子里装着的是个冒牌货。我一次杀她不成,便想借更多人的手。”
叶亦惟眼神深邃:“是我留着私心,你和我们不一样,裴宁。你不想牵连无辜的人,所以下不了手杀她。”
裴宁闻到一点远来的花香,他抬头,透过蒸腾的水气看着他。
云霄的夜里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