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听风看向她,眼底深不可测:“铲除异己,是人的本性。”
“异己?”
他不答反道:“魔神真正开始杀戮之前也只是寻常魔族里并不起眼的一个人。”
“他生在魔族最旁支的部落,那个部落现在已经四散了,一部分汇入现在的杏花部里,一部分在当年洪荒降世的时候就被冲散了,生死不知。”
秦窕一时反应不过来。
魏听风没有移开视线:“你记得魔族的人吧,他们外表和平常百姓没有差别。”
秦窕意识到什么,轻声开口:“他们……他们躲进了……”
秦窕没能说下去,因为她隐约看到魏听风眼里闪过了悲悯。
“他们与南允边陲极近,几乎隔山相望。洪荒降世时最先屠戮的就是那一旁支的人,如今还活着的几个,都是当年百年约定未达成前在边陲和人族做生意的。”
“活下来的那批人后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魏听风道:“魔族忌惮他们,表面上接纳他们回去,实际上他们连普通仆人都不如,还要整天担心洪荒找上门来。”
“一直过了数十年,洪荒被仙门联手压制了些,这群人才借着外出运送的名头,逃进南允再也没回来。”
“他们在南允生活,成婚,又有了子女。人族和魔族通婚,他们成了真正的异族。”
“洪荒和仙门几乎同时发现了他们。”魏听风停顿一会儿,轻叹了口气:“仙门的人更快一点,但,他们也‘怕’了。”
秦窕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整个后背都贴紧石床,寒意顺着她的尾椎骨向上蔓延。
魏听风嘲讽地笑笑,真相出口也更加残酷无情:“仙门放任了洪荒对他们的杀戮。”
秦窕声音发抖:“推波助澜,对吧?”
魏听风看着她没再说话,秦窕当他是默认。
“那群异族……”秦窕喉头轻微哽咽一下,“那些人还有活下来的是吗?”
秦窕的头扯着酸胀,她兀自沉默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眼底漫无波澜:“我和雾山派,都是侥幸活下来的那些人。”
“说后辈更为恰当。”他轻声道。
难怪。
秦窕脑海里闪过世殊和莫兰亭的脸,她想起来雾山派下山修行的规矩——雾山派弟子下山行善时不会留下自己山门的名号。
有些曾经听过如过眼云烟的事情,其实早在预示着什么了。
“仙门中当真没有一个能认出他们的吗?”
魏听风当然知道她在指什么,他定定与秦窕对视,又恢复了初见时的莫测:“我如果没记错,雾山派已经数十年没参加过仙门大会了吧。”
“雾城也有了许多年了。”
魏听风的声音悠长:“他们躲在雾城这个被人制造出的地方,与世隔绝,隐姓埋名,才安稳度过了这么多年。”
他微微仰头,眼中逐渐放空了:“这或许就是仙门最不敢提起的怯懦过去。”
秦窕想起在幻阵中雾山掌门看莫兰亭的眼光,她觉得浑身冰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被冻住了。
呼吸已然平静,秦窕哼笑几声,声音撞破死水,又归于昏暗。她突然在自己身上看到了魏听风的影子:“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你不记得吗,我上辈子撞的头破血流。”
“洪荒也好,仙门也罢,我都只能做他们不要的棋子。”
魏听风说:“可你没有选择。”
他突然抬眼看她,眼里交织着一张密不透风的细网,秦窕居然在这一眼中感到窒息:
“有的人出生便是不合时宜的。你是,瞿书墨是,闲客也是。”
魏听风问她:“你和瞿书墨是一起拜入云霄的吗?”
“你说什么——”秦窕突然愣住。
“秦窕,很多事情你都忘记了。”他道。
了生花的香味仿佛刻进她的脑子,秦窕想,她其实不应该会在这里闻到的。
***
天净峰,山门之前。
陆晚晚神情着急地跑过来,她在裴宁面前停下,轻声说:“瞿师兄不见了。”
“怎么会?”
“我们四处找过了,都没见着他。”陆晚晚道。
“不止如此。”
叶亦惟怀里抱剑,脸上看不出情绪。他看向裴宁,说:“秦窕也不见了。”
裴宁迟疑道:“昨日守山门的弟子被人打伤清除了记忆,连灵药房的长老都没有感知到那人留下的灵力痕迹。”
“什么人能够进入山门却不触发禁制?”陆晚晚道。
裴宁缓缓摇头。
他们各怀心思地在山门前静立了会儿,忽然听到一声长厉的鸟鸣。
本是阴霾的天气,忽而拨云见日,天光大胜。
裴宁抬头望着一处,轻缓道:“仙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