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彧!”凄厉的喊声从闵怀忱喉中迸发,她抬头望着高耸入云、仙气缭绕的琼华山,仿佛在山上看见了一丛丛血雾,她不顾一切的释放着月火,众人被火舌缭绕,不得已连连后退,为闵怀忱让出了一条路。
火焰中的身影一步一步朝山上踏去,所过之处皆是鲜血和断肢。
那个一身鹅黄的女子叫秦芳芳,平时负责弟子广场的卫生。此刻她身上鹅黄色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不知什么穿透了她的胸膛,在她胸口留下一个碗口大的空洞。
那个簪着斜云鬓的女子叫做苗青,身材很是瘦小,专门负责打理农田,此刻她小小的身体被一把短剑钉在了山壁上。
那个嘴角一颗小痣的男人叫做赵树林,对栽树种花颇有心得,琼华山上的槐木林、竹林、都是他一手打理的,现在她的上半身挂在一株巨木的树杈上,下半身不知所踪。
还有、还有......
越往上走,火势越大,外界的妖火发出者灼热的高温,山石草木皆在妖火中发出灵魂深处的哀嚎,被月火尽数隔绝。
直到最后走到扶苍阁,小月吉、小月祥的尸体果然在那里,她们被人用断剑钉在了扶苍阁的左右两侧大门上,像两个门神,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朝着对方歪着,眼睛空荡的望着前方。
“小、小月吉、小月祥......”
“啊——”闵怀忱收了月火,颤抖着朝女孩们的尸体走去,泪水从眼中流出来瞬间就被高温蒸发。她艰难的走到女孩们面前,将她们的尸体取下,细细的整理好,让她们体面的躺在扶苍阁门前的桃木下,然后颤抖的手替她们合上了双眼。
“师父?”
忽然,闵怀忱听见一声微弱的、迟疑的声音,是殷彧?
“小彧!”闵怀忱立刻激动的站起,朝声音来处走去,边走边喊:“小彧!是你吗?你没死?”
一把推开扶苍阁的大门,闵怀忱冒着烈火走入房间,房间里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熊熊烈火吞噬着一切能吞噬的东西。
突然,一个身影从角落里钻出来,果然是殷彧。
“小彧!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闵怀忱冲上去抱住殷彧,但是现在殷彧的身高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她,她再也没办法将这个记忆中的少年搂进怀里。
“师父......”殷彧的声音也有几分后怕,他懂事的放低了身体,将自己埋进闵怀忱的怀里,让闵怀忱像之前一样抱着他。
“你走之后,他们忽然就攻破了护山大阵,所有见到的人都被他们杀了,我打不过他们,但是我用师父给我的藏踪符藏起来了......”
“对不起,师父,我没能保护好大家......我不配做您的徒弟......”这是闵怀忱第一次在殷彧的嗓音中听出后怕、恐惧、歉意、哭腔......那么多感情,她一直觉得殷彧的童年一定受过很多伤,所以他会那么胆怯、那么自卑,总将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尽管自己做他师父的这些年尽力去温暖他,但还是没能让他彻底放下心防。
但是现在、现在......她第一次看见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展现出这样多的情感。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
“小彧、小彧!你听师父说,这不怪你,你没错,保卫扶苍宗本就不是你的责任,是师父的,石是师父做的不够好,让你们陷入危险中,是师父不好......”
“小彧,别哭,是师父不好,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一颗一颗的眼泪被高温蒸发,闵怀忱的眼眸刺痛的惊人,痛得她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她想捧起殷彧的脸,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却做不到。
“小彧,时间不多了,你听师父说,你收到师父给你的信了吗,那是师父给你取的字,你喜欢吗?”闵怀忱搂紧了殷彧,眼中干涸的像是要流出血泪来,努力止住自己的哭腔,故作轻松的说道。
体内的月火已经濒临失控,她怕是控制不了多久了。
她也不想再控制了。
“师父?”殷彧有些惊疑不定的挣脱了闵怀忱,他的眼神惊恐而颤抖,他不敢相信她在闵怀忱的语气中听出了什么。
“小彧,止殇,你喜欢吗?”闵怀忱没理殷彧的疑问,只是自顾自的带着笑意看着他,问他:“止殇,是我给你取得字,你喜欢吗?”
这次,我不能让无字的遗憾再在你身上出现了,闵怀忱想。
还好来得及,来得及亲口告诉你,师父已为你取好了字,只是......不能等你结婴,也不能等你及冠了。
他恐怕永远也不会理解自己对字的执着,又或者说不是对字的执着,而是走不出师父的死。
闵怀忱有些庆幸的想,幸好他不理解。
他总算没有自己的遗憾了。
我的遗憾在他身上弥补了,真好。
“止殇,止殇......”闵怀忱呢喃着:“真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