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院子里打一桶啊!”凌无非瞧着她,越发对她的心智感到怀疑。
江澜听罢恍然,当即跑去桌旁,拿起一只干净的空酒壶,便翻窗而出,过了一会儿,又提着满满一壶清水回转而来。
凌无非中毒已有数个时辰,早已虚脱,浑身大汗淋漓,将衣裳洇得半湿。他仰着头背靠墙面,发出低沉而虚弱的喘息,直到江澜手里的银针刺入胸前穴位,方有稍许好转。
“早知如此,当初离开黄州的时候,就该叫你往东走。”凌无非气息稍有缓和,方开口说道,“虽说埋伏可能更多,但生机也更多……”
“那你当时怎么不提?”江澜在他面前盘膝坐下,白了他一眼道。
“我没提醒你吗?”凌无非一听这话便来了火气,瞪了她一眼,道,“早在黄州我就给过你暗示,不是你自己要跟着霍汶走的吗?”
“你管那叫暗示?”江澜向后微倾,露出不屑的神情,“谁听得懂啊?”
凌无非不觉嗤笑,摇头说道:“同门十数载,就这点默契?他话里漏洞那么多,你自己听不出来吗?现在怨我不早说,早干什么去了?”
“可谁能知道你是来报信的呢?”江澜反问道,“玄灵寺,多大的声势啊,全都当你死了,就算不死,也想不到你能来找我啊。你当我未卜先知吗?”
“我……”凌无非一时语塞,半晌,敷衍似的点点头道,“行,你说得都有理。换作几年前,早该被师姐你提剑追着满院子跑了。”
“少埋汰我,”江澜嗤之以鼻,“这没病没灾的,毒也给你解了,还想怎么样?”
凌无非不言,仍旧仰面靠墙,眼里好似写着“不和你一般见识”几个大字。
江澜懒得理会,却忽然听得屋外传来异响,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哭喊,像是有人闯入似的,细细听辨,似乎还听到了游煦的声音。
“喂!”江澜跪坐起身,朝凌无非问道,“你还走得了吗?”
“走是走不了了,倒是还有力气死一死。”凌无非没好气道。
“我……”江澜无计可施,只得站起身来四处翻找,从角落里扒拉几件花里胡哨的衣裳,又撤了一床被子走到墙边,想把他身子盖起来,然而仔细想想,他现在这副模样,呼吸本就困难,脑袋上再给捂床被子,万一给闷死了,岂非得不偿失?
凌无非淡淡扫了一眼她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好气问道:“这就开始打算给我收尸了?”
“别吵。”江澜见时辰已到,即刻俯身将他胸前三根银针都取了出来,收回怀中布包内,又听得脚步声近,显然是游煦等人正一间间屋子搜寻而来。
“别装死了赶紧起来。”江澜说着便去拉他胳膊,却觉手里好像攥着铁鼎,异常沉重,怎么也拖不起来,不由抱怨道,“你怎么这么重?都吃什么了?”
“我要是比你轻,不得成骸骨?”凌无非白了她一眼道。
“哎你别吵,”江澜蹲下身来仔细打量他伤情,又听得走廊上的脚步声似已到了房前,一时焦灼,脑中乱得如同一锅粥,下意识抓了件花里胡哨的大衫披在身上,在搜查之人推门的一瞬,倾身上前,背对房门,错位靠近他脸侧,装作亲吻的模样,指尖扣上他颈侧衣襟,一把扯了下来,露出半边上身。
此间本就是烟花之所,各个房中,俱是迷离之景。江澜虽一向大大咧咧,却也知道男女有别,当然不能真做出什么非分之举。好在屋内昏暗,来人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未看得真切只当是撞见了烟花女子与恩客缠绵之景,立刻便退了出来。
听见房门关闭,江澜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地上,却听他幽幽说道:“你要再靠近一些,我便有大麻烦了……”
她抬眼一看,见凌无非半睁着眼,拉起滑落的衣襟掩上胸膛,颇为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道:“做戏而已,也不用动我衣裳吧?”
“没良心的东西。老子救你性命,还在这挑三拣四。”江澜一面脱下那件不属于自己的大衫,一面朝旁边啐了一口,戏谑道,“早知这样,让你死在这得了。”
凌无非不作理会,而是抓起一旁盛着清水的玉壶,仰面高举在唇边,将壶中的水尽数浇入口中,淋歪的清水贴着唇角下滑至脖颈,又没入衣领间,将衣裳前襟打得透湿。他扔下空壶,还不忘冲江澜翻了个白眼。
“行啦,小师妹,”江澜拍着他肩头,道,“知道你身娇肉贵,这不是要保护你的安全吗?”
凌无非双手支着地面,勉力坐直身子,系紧衣衫系带,听到这话,抬手推了她一把,没好气道了声:“去!”
凌无非一把将她推开,双手支在地面,坐直身子,收敛笑意,以剑拄地,勉力站起身子,“玩笑归玩笑,刚才是他们没看清楚,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回头搜,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言罢,便拖着疲惫的身躯挪到窗边,透过缝隙查看附近情形,见那些人手都聚在前院与楼内搜查,便找到来时走过的那扇紧靠围墙的窗户,一手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