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非第一眼看见薛良玉,便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只能不动声色顺应着一切,说着该说的场面话,随口胡诌是白陆二人有了骨肉,又阴差阳错分离,只能将他托付给凌皓风。
如今陆靖玄已身死,是否公开出身,对他而言便已不再重要了,反正再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能够连累一个死人。
此间大多人等,均已见过上回唐阅微现身时,一心取他性命,强行拆散他与沈星遥的情景,也都默认二人从那时起便已分开。至于鼎云堂门人见过什么、做过什么,都是不可声张之事,自然不会多生枝节。
“贤侄啊,”薛良玉拍着凌无非肩头,语重心长道,“早知当初是这般,我还是该多照看些白贤妹,也不至于如此……总之这些年来,可真是苦了你了。”
“薛庄主不必自责,我好得很。”凌无非皮笑肉不笑,淡淡回应道。
“真想不到,原来是这么回事,”金海感慨道,“难怪当年白女侠往襄州托孤,原来是因为找不到孩子的父亲。一个女人家,为保全名声,如此为之,也情有可原。”
“都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何旭说道,“各位掌门长老远道而来,想也倦了,不如早些休息,再观后效。”
“就是就是,沈姑娘既肯主动与我们回来,想必此事很快便能有结果。”薛良玉道,“各位掌门长老,还是早些回房歇着吧。”
在夏敬等人上山后,陆续到场的还有许多大小门派众人,瞧见薛良玉后,一个个都激动不已,大喊着“薛庄主”飞奔上前,激动得热泪盈眶,就差给他跪下。
这位人人称颂的“薛折剑”,看起来果然与传说中一般,颇具大侠风范。
可惜在场众人,知晓他真面目的,却寥寥无几。
沈星遥被安排在后山一间客房之中暂住,因薛良玉提前叮嘱,甚至没有派人看押,只是守住各个山门与山脚通往市镇的几大出口。
薛良玉的原话,便是说她既愿意主动到此,内心必然也愿意配合各大门派调查真相,并无必要将她当做犯人看管。她唯一需要做的,便是每日固定几个时辰到议事厅里同几位掌门长老喝喝茶,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曾离开过云梦山。
没有人知道薛良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星遥也十分配合,除了偶尔一两日故意睡过头吓唬吓唬那些个成天蹲守在议事厅附近的愣头青外,什么其他的事也没做过。
在这些门派中人陆续到来之前,她已在山中住了好几日。这些日子,外界也是出奇的平静,并没有任何“妖女伤人”的消息传出。
沈星遥早便预料到了会有如此结果,丝毫未感到意外。只是她思来想去,始终猜不到薛良玉下一步将会怎么做。
这日她又来到议事厅喝茶,见凌无非抱臂倚在门前老树下,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诧异,旋即唇角一扬,冲他笑道:“还真是巧啊,你也在这儿。”
凌无非迅速打量她一眼,摇头一笑,眼中浮起一丝无奈,点点头道:“看样子,你在这过得还不错。”
“当然。”沈星遥扬眉一笑,随即大步走进议事厅。
凌无非看着她潇洒的背影,立时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怎么了?”夏慕青从他背后走来,不解问道。
“我怎么觉得,她离开我以后,反倒神采飞扬,气色越来越好?”凌无非眼中难以置信的颜色久久不得褪去。
“许是故意做戏给你看呢?”夏慕青略一思索,道。
凌无非缓缓摇头,若有所思转身走开。
黄昏过后,日沉月升。
约莫三更时分,凌无非来到沈星遥门外,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沈星遥话音悠然,仿佛是来这游山玩水的。
凌无非迟疑片刻,方推开房门。
“凌大侠好有兴致,都到这个时辰了,还有空来敲姑娘家的门。”沈星遥坐在镜前,手里拿着两盒香膏,都打开了盖子,左边闻闻,右边闻闻,似乎是在比对香味。
“我再有兴致,也没你这么好的闲心。”凌无非见她这般情态,愈觉匪夷所思,“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两盒都是芙蓉花香,可闻着有些不一样,”沈星遥左右手各拿着一盒香膏,起身递到他眼前,道,“你闻闻,哪个更为醇厚?”
凌无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香膏,怔了半晌,方道:“你要是喜欢的话……下回我把金陵所有铺子的芙蓉香膏,都给你买回来。”
“不必了,”沈星遥放下香膏,从腰间银囊里掏出一张飞钱,递给他道,“还给你。”
凌无非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飞钱,正是第一次去往复州前,他交给她的那两千贯。
“你说这是你的全部身家,如今既已分道扬镳,我也不好意思一直拿着。不过,多的我便留下了,”沈星遥笑道,“要不然,以后真的要露宿街头。”
“不必,”凌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