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悬收伞,在店门前甩了甩。
伞面摩擦的唰唰声让出门泼水的厨师老付侧目。
“呦,赵立纲终于舍得给你留一把伞了?”老付抱着盆站在檐下调侃道。
门帘被风吹得互相拍打。
赵悬顿了顿,摇头否认:“同学借的。”
这一片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赵悬他爹赵立纲是个怎么样的人。
还没结婚的时候挺像个正常人,结了婚之后,吃喝嫖赌就跟呼吸似的,一秒都离不开身。
赵悬小的时候就挨了不少打,小妹赵月也跟着哭躲。幸亏赵立纲身材低矮,赵悬初中抽苗似的长,摁着赵立纲反抗了几回,这事儿才熄了火。
惹不起,人家赵立纲躲得起。从那之后,回回挑着赵悬上学的时间回家,打他媳妇,赵悬赵月的亲妈魏娟。
赵悬旷课两周,终于在家里蹲点蹲到了赵立纲。
这次是下了狠心地揍,从家里揍到了巷子口。赵悬已经被怒火冲昏了眼,下手时已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干什么。
街坊邻居都出来拉架,堪堪三个青壮年才拉住赵悬。众人都知道赵立纲的德行,也不替他说话,只是怕赵悬把人打死进局子耽误好年纪。
赵立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看着过路的人似笑非笑,更甚是戏谑的眼神,吐出一口嘴里的血沫,恶狠狠地说:“老子就当没有你这个杂种儿子。”
赵悬被人拉着,闻言抬起头,冷淡的眼神掺了红血丝,他扯开嘴角,嘲笑道:“好啊,有种你这辈子都别回来找我妈,也别来找我。”
赵悬此时年纪不大,话里话外都是维护魏娟。赵立纲是人精中的人精,一听就知道他的软肋。
“放你娘的狗臭屁,就算你不是我儿子,那魏娟也是和我领了证的婆娘,老子把她打死你也管不着!”
眼见着事态越来越不受控,有邻居把魏娟扯来,将赵悬拉走,才了了这事儿。
后来几年日子浑浑噩噩过,赵立纲的确没有在赵悬面前出现过,只不过经常在半路使拐。最常见的事情就是偷鞋子偷雨伞。
家里的伞被赵立纲偷完后,赵悬再也没有在雨天打过伞。
赵悬看了一眼天色,转身进了后厨。放下书包,哐的一声,玻璃瓶子碰撞在木凳上的声音让他一僵。
他连忙拉开书包的拉链,手指关节都在不自知地抖动。见到完好无损的药瓶,赵悬才松了一口气。
老付端着一筐菜路过,扫了一眼他手心里的红药瓶,揶揄道:“怎么着,又挨打了?这次舍得给自己买药了。”
往日来回嘴都说干巴了,也不见着赵悬能贴个创可贴。这几天就跟撞了邪似的,又是创可贴又是药瓶。
赵悬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抿着嘴笑了一下。用指腹摩挲药瓶,将表面的水渍擦干净之后,用毛巾将药瓶裹了起来放回书包。
明月高悬。
文喜睡前便打开了窗户,雨后清新的空气随着风钻进这间小小的房间里。
她的胸前拥叠着被子,给足了自身安全感。
一番番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双耳赤红。
从早上到下午,发生的一切都跟电视机里放映的影片一般。旁人或许一两月甚至一年发生的事,让她一天都经历了个遍。
严格来说,从有性别意识开始,她就没有接触过异性的肢体。与文乐时而起欠的碰撞不同,那微不足道的一秒,仿佛烙印在她的掌心里。
早操前,冉秋的恋爱誓言如影子般在她脑海中划过。察觉到自己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入目的漆黑让她砰砰作响的心脏逐渐变得平缓下来。她曾在那些杂志刊物中看过关于青春期萌动喜欢的故事。没有期待,反而对这种心智三观仍在发展中的恋爱有些恐惧。
文瑞真上一段相敬如宾的婚姻,让她茫然。
她察觉不到母爱,更察觉不到父爱。因而理所当然认为,连文瑞真这么成熟的人都获得不了想要的婚姻,那么这些从高中时期就开始的恋爱,真能走到白头么。
或许是有的,但这种运道从来不会在她身上停驻。
所以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任何无谓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文喜在床上躺平,零钱包和睡前背诵的书在枕头下压着,她拍拍脸蛋,促使自己清醒。
将晦涩的文言文在脑海中默背了几遍,文喜才放任自己松懈,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果不其然是晴天。
文喜到学校后,在桌兜里发现了昨天借出去的伞。
已经晾干,如未拆封般平整。
文喜抿嘴,扼制住自己抬头看过去的念头,把伞放进书包,掏出了语文课本。
在朗朗读书声的日子里,九月过去了。
国庆的假期很长,趁着这个时间,文喜将部分试卷搬到了菲姐的店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