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义,景色是死的,只有人才能赋予它意义。你觉得呢?
——你说得对,无论你想看什么,我都会陪你。
小夭把头往璟肩头靠了下去。她想要长久的相依,而她正好就拥有了璟。
——璟,你想看什么,我也会陪你去看的。你想看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我只想陪着你,你看什么我就看什么,你喜欢什么我也会喜欢。
小夭抬起头,看着璟的侧影,他倜傥潇洒,风姿如玉,一如往常。
——你,只有我吗?
——小夭,我经历的一切你都知道,因为有你我才可以有今天的样子。别的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在我身边。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呢?
小夭脱口而出。
璟的眼里飘过一丝不可置信,还有一丝慌乱和空虚。
——你不会离开我。就像我不会离开你。我们可以生几个孩子,这样你就不会觉得闷了。
小夭不再说话,也没有去看璟。她忽然感到一阵窒息,有些什么她一直忽略的东西模模糊糊地躁动起来,带给她从未有过的惘然和空洞。
曾经和璟的那些耳鬓厮磨,绵绵情话,四海八荒都载不动的相思情愁,忽然变得又轻又薄,飘起来像层烟纱,正在向远离她的方向飘去,快要被风吹成碎片。
水面上起风了,海雾一层一层升起。凉意爬上袖口,小夭轻轻握了握手掌。
——冷了吗,我们回去吧。
璟温柔地拉起她的手,带她回家。
此后小夭经常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去大海贝里待着。
好像那里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她梦到相柳,她拉着相柳的衣袖,“不要走。”
“你该回去了,狐狸在家等着你。”
“我不要…”
相柳慢慢俯下身子,看着小夭,冰蓝的眼眸沉成望不见底的紫色暗夜。
“小夭,不要离开我,你是我的全世界,我的世界也愿意全部给你。”
“璟,如果这样,我们会不会太自私,会不会挡住彼此的世界?”
“小夭,我一无所有,别无选择,我只有你,你也是,你也只有我!”
“不,哪怕你一无所有,你依然有选择的自由。”
“我没有,我早已不是青丘公子,只是个人人鄙夷的乞丐…”
“璟,”小夭死死地盯着他,“你不是乞丐…”
“是,哪怕我又拥有了涂山氏的财富,拥有了族长的权威,他们还是会把我当乞丐!在他们心里,涂山璟永远做不回青丘公子了!”
悲哀如同大洋的寒流旋涡,被卷进去的小夭觉得自己不认识涂山璟了。
“小夭,让我做你的十七,永远陪伴你的叶十七!我们互相陪伴,不需要别的!”
你为什么要永远做叶十七,你明明不喜欢清水镇的凡人生活,你明明在身为涂山族长的时候、在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时候,更加气度从容游刃有余。你不是不喜欢做涂山璟,你只是害怕被抛弃,被鄙夷。
但玟小六不会鄙夷叶十七,哪怕他伤痕累累,丑陋残疾。
小夭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就不懂涂山璟,也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他,懂他,真正认识他。
他们除了谈情说爱好像就没有聊过别的,她,从来没有走进到他的心里,只是在甜言蜜语面前就止步。她在幸福而肤浅的表象中就已经沉醉不醒,根本没有动一点儿脑筋问一下自己:然后呢?
璟也从来没有向她吐露过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除了被大哥伤害、被奶奶安排、被未婚妻逼迫。璟只是让她看到了一个惹人怜爱的男人,从没有给她一个肝胆相照的爱人。
璟呢,他太懂小夭了。知道她想要什么,最需要什么。
多年的流离困顿,饱经苦难,无人可依,无处可去,无力自保,她多么想要一个温暖的依靠,和一个不离不弃的誓言。
做回王姬的小夭,虽然也坚强,也坚定,但并不能像做玟小六一样游刃有余,民间和宫城毕竟是天壤之别的。滑不留手的玟小六,在那些更为滑不留手的贵人们当中只能日日履薄临渊,她太需要一个可以确定的、绝对安全的归宿,一个永远紧跟她守护她陪伴她的人。
其实她只是面对不断变化的新环境时,发自内心地害怕了。
她没有意识到,她只需要一个能让她成长起来、有能力适应变化、随时都能够独立面对这个世界的人。
而不是以爱之名的羁绊,以予你所有之名的精准的计算。
小夭闭上眼睛。回忆从并不太遥远的地方喷涌出来冲刷她。遍身寒凉。
可是相柳呢?他明明为她做了这么多。
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十几年教会她射箭秘技?
他为什么要变成防风邶,极尽温柔地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