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乔婶婶问起,也是担心鲁婶婶。”
“对。至于乔夏他们,最好瞒着。”
春生垂眸点头,突然插话:“有个自称我叔叔的人来找我。”
粟骞端起茶,又放下了。他望着烛火,不轻不重地说:“他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胡乱跟人走,他若再来,你叫他留下,等我回来再跟他细说。”
春生抬眼,很生硬地问:“我原名什么?”
李秀荣和春秧一齐看向粟骞。
粟骞重新端起杯盏,仰头一饮而尽,淡淡地说:“姓江名竭,你的家人,早早地留了字:泽渔,是以法号灯灭。”
一切听起来都很不吉利,李秀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出让人愤恨的戏。她缓缓转头,看向夫君,在他眼里看到了答案,忍不住惊呼了一句:“啊?”
春生却无知无觉地点头说:“我知道了。夜深了,早些歇着吧。”
他说完这句,不等人回应,自顾自起身走了。
春秧站起来,想跟上去,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他走去了东边。
“爹,他……”
粟骞摇头道:“他的身世,不好提及,我才瞒了不说。不要对外人讲,以免给他带来麻烦。”
春秧点头,也起身回房,房里静悄悄的,春生搬去了书房住,外间也静悄悄的。她心里乱糟糟的,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轻轻掀了被子坐起来,贴着墙细听。
李秀荣问:“朝廷是不是还在通缉?”
“没有的事,当初有大臣们力保,只斩了要紧的四人,别的子嗣全数流放,只是西北贫苦,又有奸人作祟,多数没熬得过去。等平了反,大的有了自由身,哪里会罚到没影的孩子头上去?你算算年份就知道了。”
“那他爹娘呢?”
粟骞摇头,说:“寺里的人说,他父亲小小年纪就吃尽苦头,身子很不好,又郁郁不得志,混到而立才娶妻,将养了几年才得一子,孩子才过周岁他就没了。人是一位故人送去的,姓名、年庚八字全在一张纸上写着。但又叮嘱了,不还俗就不必告诉他身世。”
李秀荣接连叹了三声,捂着脸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样的命,我该加倍疼他才好。”
“你对他够好了。”
“你是不是为的这个……对他疏离?”
粟骞沉默了片刻,才答:“不是,我怕他将来恨我。”
“寺里清苦,你怜他不容易,将他带出来,他怎么会怨你呢?”
“红尘多疾苦,他……将来未必愿意来这个家。”
李秀荣抓了他的手,柔声劝道:“我们好生待他,让他欢欢喜喜过完这一生,哪里会后悔?就像我,家里虽少不了繁杂,可比起西方极乐,我更愿意留在这。”
“容大,若我……我骗了你,你恨不恨我?”
“你当我傻呀,你那些小九九,瞒得了我?”
“不,不是,我是说,当初我们见面时……”
“我知道,你故意折的枝,趴在墙上朝我扔的,再假装好心人过来关怀,你以为我不知道?”
粟骞愣住,李秀荣笑道:“我也骗了你,那么细的枝,那么矮的墙,轻飘飘落下来,哪能伤到人?额头上那红痕,是我自己掐的。那会媒人说来说去,都是些歪瓜裂枣,好不容易瞧见个好看的,讹也要讹回来。”
粟骞张了三次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李秀荣上手,拧了他耳朵,嗔骂:“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也想平反,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既上了贼船,就给我好好地当贼公。”
粟骞拱手讨饶,说:“哪敢呀?我就是……方才在反省,我以为我是道高一尺,谁知还有魔高……痛痛痛,是我错了,我错了。”
她怎么舍得用力?只轻轻一捏,他就叫起来,他一叫,她就心疼,赶忙松开手。
这么一闹,李秀荣平静下来,贴心地说:“我知道你瞒了我一些事,每月初三和十八,你都要写长信。我一早就知道,可我不想问这是要寄去哪里。你是个爷们,我是你娘子,又不是你老子,何况你都是快要四十的人了,哪有事事管着的道理?粟鸿飞,我信你,你心疼我们,我就能放一百个、一万个心。你有想说的话,只管说,不必扭扭捏捏,不想说,就先不说,等你觉着合适了,到那时再说。”
有些话,永远没有适合说的时候。粟骞恨着那些人,恨他们将他架在了刀尖上,但又不得不承认,倘若没有那些事,他永远不会往南边来,那就要错过这个让他镂心刻骨的人,虚度一生。
“好。”
李秀荣将烛台拿起来,走在前边,说:“早些歇着吧,近来身上犯懒,明早你去烧锅。”
“好。”
等两人躺下了,粟骞将人揽在怀里,轻拍着她肩头说:“我同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先说好,我要是睡着了,你可不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