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
春秧虽厌她,也不愿意留下个刻薄的名声,客客气气福身回礼。
“妹妹客气了。”
郝歠菽拿帕子掩嘴,轻咳了一声。
白雁来扶,劝道:“统共吃了半碗粥,那会全吐了,腹中空空,又累了这半日,该去歇歇了。”
刚出来时可不是这样的,这是装病?
春秧盯着郝歠菽的脸,门口的褚懂关切地问:“妹妹这是哪儿不好?该寻个好大夫来瞧瞧,春秧啊,董伯伯这会子该在宅子里吧?”
春秧随口答:“想是在的。”
褚懂又说:“妹妹别嫌他没名气,这位大夫是个杏林高手,不比御医差,实在是为人谦逊,不射利沽名,因此不被外人所知。从前住在春秧家隔壁,我们身上有病痛,全靠他,那是药到病除,十分灵验。”
他句句不离春秧春秧,郝歠菽不乐意待了,垂眸道:“多谢你们好意,只是……这是胎里不足,恐怕神医也束手无策。倒也无妨,清心少欲、无思无虑,日子过得清静就无碍。”
她抬眼,淡淡地笑了一声,幽幽地说:“失陪了。”
她一走出去,春秧再说一次:“我真是头一次见她。”
这话太虚了,就算从前有误会,今儿可是他亲眼所见,哪有那么巧?
褚懂有些不爱听这句,但不敢反驳,含糊应道:“嗯。”
他怕她不高兴,又说:“方才讲的什么,我也来学学。”
穆嬷嬷算是看清这位的分量了,为难地说:“这是女孩家的规矩,世孙是男儿,怎么好……”
春秧也不乐意让他看到自己的笨拙,压下羞赧劝他:“不要说玩笑话,这梳头穿戴,你用不上,快忙去吧。”
褚懂朝她眨眨眼,黏黏糊糊说:“这院子里的桂花比别处香,我在外头坐一会。”
这是要等她呢,春秧也朝他眨眨眼。
穆嬷嬷没眼看了,干咳了两声,说:“高门贵妇,一举一动,一钗一环,都不能出一丝错。虽说将来有插戴婆跟着,终归心里要有个数才好。倘若别人存心要害你,只要稍做手脚就能让你出丑。”
这话说得真心,春秧福身道谢。
穆嬷嬷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她暗含挑拨,盼着她和那位斗个你死我活,那自己才算真正出了气,谁知这位压根没听出来。
朽木不可雕也!
褚懂出来,想着方才两人你来我往的媚眼,一路傻笑,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痒痒树下。
白日红过了,这会不仅花没了,叶子也黄了。他抬手在树上抓了一把,日渐清减的树冠只轻轻晃了两下。
“懂哥哥。”
褚懂回头,郝歠菽垂着头从山茶后方绕出来,不经意地抬头看他一眼,恰到好处地让他看见自己红了眼眶,又“慌忙”将脸扭到一旁。
“往后不要往我那边去,万圣节?只剩两三个月了,我想抄一百本《金刚经》散人,为圣上祈福。你一来,我要腾出空陪你说话,容易误事。”
这分明是太过懂事,怕两人来往春秧介意呀!
他们离得并不远,春秧听了个大概,警惕心起,忍不住打断了穆嬷嬷。
“嬷嬷,我有些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她不等穆嬷嬷答应,快步走出去。
褚懂刚说:“你别多想,她不是那……”
“洞洞,过来!”
褚懂所有的歉疚都被喊散了,脚下虚浮飘到廊上,干巴巴地说:“凑巧遇上了,才说两句,啊不对,就一句。”
春秧直勾勾地盯着郝歠菽,她楚楚可怜,衬得自己咄咄逼人。
原来是这样啊!
春秧冷冷一笑,转头看着褚懂,娇嗔:“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郝妹妹一片诚心,多难得,你该帮忙才是呀,怎么光惦记玩闹呢。抄经是好事,你一去打扰,岂不是纯心要坏人家的功德?”
“哦哦。”褚懂讨好一笑,又说,“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郝歠菽并没指望眼下就成事,浅浅一笑,柔柔地说:“是呀,在京里做什么都有人管着,来了这,能静心翻翻经书,实在难得。请懂哥哥成全,帮我在世子妃跟前美言几句,请她担待我失礼。”
“哦,好,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