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话说:古玩店,古玩店,要么三年不开张,这一开张就能吃上三年。针对其他的店铺当是如此,对鼎鼎有名的聚宝斋而言,反倒是一种贬低。
以紫檀木的牌匾为衬托,与融金字体相得益彰,浓郁中式的装修风格在法租界这一带是较为罕见的,然而内部的装饰更让人惊叹:入门处有高山流水,水雾缭绕,中厅亦然有百花齐放春满园的簇拥。
因此来这的有两类人:一是腰财万贯的,二是大饱眼福的。自愧不如,禾轻洲就属于第二种,简单点说,就是只看不买的客,老板也不嫌,毕竟也正好能为他的店铺充盈人气。
说是为了帮梁奉生来的。但她对古玩的了解也只是个门外汉。顶多给他指指路。
“这位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吗?”店内招待热情的迎了上来。
这下也用不着她来指路了。
见有人接待,禾轻洲正想讨个闲,到别处逛逛,却被梁奉生叫住了:“禾小姐,你觉得这尊宋代的瓷瓶如何?”
梁奉生拿起了瓷瓶,向上颠了颠。
那是一只天青色的瓷瓶,瓶身流畅,通身无杂纹。
“先、先生,麻烦请您轻拿轻放。”招待在一旁看的那是心惊胆战的,尤其颠那两下,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于是她便轻轻接过来,认真瞧着这只花瓶,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来在那瓶中插花的景象。
“我觉得很漂亮。”不得不说,梁奉生很会选。“是很典型的宋瓷,梁先生很有眼 光。”
“那就这个了。”
像梁奉生这样来了一分钟就决定的还是少见,况且这瓷瓶价值不菲……招待喜上眉梢,连声答应:“好嘞客官,您跟我到柜台来付钱。”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禾轻洲把瓷瓶递给了招待,孤身一人朝洗手间走去。
梁奉生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瓷瓶,透过镜片抬眼看去,不停的把玩着手中的瓷瓶,直到禾轻洲消失在视线中。
见梁奉生停下了脚步,招待试探性的开口:“先生,这瓷瓶还买吗?”
梁奉生才微笑着抬起头来:“买,当然要买。”
还好洗手间的人并不多,禾轻洲随便进了间空的隔间,把门锁上,检查了两遍,才放心的打开了临走前老板给她塞的纸团。
纸团上写到:
梁奉生与梁家大少爷梁序生为同父异母的兄弟,梁万庭最开始认定梁序生为继承人,奈何梁大少爷回信告知自己不愿与在国外的女友分手,拒绝回国接手梁家的生意 。
阅至末尾,那句:梁奉生确为梁家现任继承人,彻底让禾轻洲安了心。
这些隐晦的信息,必定是在梁府待过一段时间才能得知,禾轻洲决定不去过问老板那人是谁,免得日后相互不慎撞见,自乱阵脚。
“这隔间里边到底有没有人啊,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我们去问问老板?”门外有人交谈。
禾轻洲意识到自己耽误了太长时间,手慢脚乱的把字条塞回了夹层里。
“不好意思,耽搁的有点久了。”禾轻洲推开门出来,对着门口的人不停的抱歉道。
“没关系。”那女子没有追究。
此时她手心汗津津的,扣在冰凉的金属扣上,有入骨的凉意,于是在洗手台洗净手,拿手帕擦干了才往外走。
“梁先生……你在等我?”她一出门便瞧见了站在门边好整以暇的梁奉生。
梁奉生示意招待上前来,禾轻洲好奇的看去,招待手中的托盘上,一只清透的翡翠玉簪赫然静躺在契合的凹槽里。
“怎么样,觉得如何?”
根据三番五次来聚宝斋闲逛的观识,禾轻洲初步判断这根簪子价值不菲。
偏她是外行人,尤其像这种被玻璃柜锁着的东西,连近距离欣赏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自古以来,男子送女子发簪都或多或少有聊表爱意的含义。
“如果是送给年轻姑娘的话,可能会稍素了些。”她还是以自己的见解为梁奉生提出了意见,并且默认这只簪子是要送给他心上人的。
话刚出口,禾轻洲就觉着自己这般说失了礼数,说不定那女子正喜欢素雅的东西呢?自己这般主观臆断,是不大好的。
“素了点……”禾轻洲听见梁奉生小声嘀咕。
她刚想道歉,只见梁奉生沉思数秒,两三步往中厅走去,留下禾轻洲与招待面面相觑。
回来时,梁奉生手里多了一枝花,捻在两指间开始往玉簪上缠绕。是晚香玉。
“那这样呢?”梁奉生又问。
纯白的花瓣紧簇着碧绿的簪子,倘若姑娘将它带上,那么不细看便会以为姑娘是别了一朵在发上。
“是不错……”但鲜花离根总要枯萎,不过既然是心上人的话,每天换一枝也不是不行,看来二人好事将近,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借机进一步接近曹江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