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这双手经常需要浸冷水洗东西,一到冬天就起冻疮,肿起来又红又大,就成了罗丹口中的丑陋。
她在意的从不是手是否丑陋疼痛,而是那段寄人篱下,无爱无助的彷徨。她从小就生长在被爱包围的环境里面,陡然从天堂跌入地狱,是她从未想过也从未为此做好准备的事情。
此时,她讶异,也感动。容朝没有细问那些过往,只是问她的手痛不痛。
时隔多年,当时再痛现在也感觉不到了。
这个瞬间,她忽然就改变想法,不想继续逃避那段过去,想好好说一说,述一述。
她的尾指勾住他的食指,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开口:“当时裂开了,很疼,我还以为会落下后遗症,下雨天一来就会痛什么的,后来证明是我想多了,擦了药就好了,我果然是天选之子。”
她用上玩笑的口吻。
“我家里当时遭遇了很严重的经济危机,反正就是比揭不开锅还惨,我爸妈没办法了,就把我送去亲戚家里养了。”
“我去的时候,妈妈跟我说,姨母和姨夫会像他们一样疼我,我信了,可是去的第一天晚上,就要一个人刷一家人的碗。”
“我经常不能吃饱饭,因为吃饭的时候,姨母经常吩咐我去干家务,等我干完的时候,饭菜也都吃的差不多了,我也不敢说什么,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明白,自己不是这个家的宝贝。”
“我一直以为是姨母不喜欢我,才这样对我,一开始我就学着很乖巧很听话,对她说的任何事情都言听计从,希望她能爱我,让我也成为家里的一份子,后来的事情证明那只是我的痴心妄想。”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姨母苛待我不是因为不喜欢我,而是因为不喜欢我妈妈,我妈性格比较傲,爱比较,嫁人之后可能给了他们许多不痛快,那会儿我去借宿,等于给了他们出气的机会。”
“那三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快乐,不敢说话,不敢大声喘气,也不敢随意走,每天都希望爸妈快点来接我回家。”
不知不觉,她隐隐挣脱多年的心理桎梏,就像说着别人的事情那样,双手撑着下巴,趴在枕头上对他静静诉说。
而他,眼神专注于她的脸,安静聆听。
“那时候他们家在城郊,其实可以算是村里面了,只不过那个村子比周围其他村要发达一些,我每天放学后不着急回去,就坐在村口的石头上面看来往的汽车,因为那时候我就是跟我妈搭汽车去的,我就觉得,他们来接我的时候,也会坐汽车来。”
“等了大概有三个月吧,始终没有等到,我就放弃了,然后就把目标转向中考,我想考到好的学校,在学校寄宿,尽量不去麻烦姨母。”
“虽然姨母他们老是打击我,说我会跟他们那里许多孩子一样,初中毕业就去打工赚钱帮家里还债,我还是没有放弃,现在想想,我那时候还真有种盲目的自信。”
“我总是找借口在学校自习,尽量不去跟他们一起待着,可是一放寒暑假,就没理由了,我又不想回去,所以就跟隔壁村的小伙伴去田里找黄鳝鱼,还有放风筝,对了,我最喜欢的,还是捏泥人。”
“是一个小伙伴教我的,他爷爷有这门手艺,教了他,他又教了我,我看着一团泥巴变成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动物,就很惊喜,于是整个假期都在捣鼓这些东西。”
说到这儿,她问他:“没捏过吧?”
“没有。”
“那你小时候,都玩些什么?”
他脑袋枕着手臂,很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从我记事起,我就在上课,你说的那些东西,对我而言,叫做兴趣课。”
微墨愕然。
虽然能理解他父亲这样做是想培养他成才,可是,也相当于剥夺他选择爱好的权利,也难怪他会长成这样窒闷的性子。
“你不喜欢,就没想过反抗吗?”她终于问出好奇已久的问题。
容朝没有想很久,道:“无所谓喜不喜欢,对我而言,只有能不能应付。”
“那你不能应付的时候,会跟他说吗?”
他默然,似乎在说迄今为止没有遇到不能应付的事情。
然而,这时,他道:“说过一次。”
她的眸子里亮起光。
他说:“关于我母亲,我曾希望,跟她一起生活。”
这句话,微墨感受到难过的气息。
但他并没有如此情绪。看起来,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管理情绪。
她忽然说:“如果,那时候的我去找你,你会不会收留我啊?听说,我们刚出生,爷爷就给我们定娃娃亲了。”
他看过来,幽深的眼神让微墨生出些许后知后觉的脸红。
十三岁的她,去找二十一岁的他。
越想越觉得没羞没臊的。
她埋头打算钻进被子里躲过这尴尬的一瞬,就听到他说:“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我都会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