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晚舒,顾晚卿立刻来了精神头,瞪大了眼睛倾着身子连忙问:“孟先生——他在哪儿?”
方书怡见她满脸着急的样子,轻柔的捏住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孟南生顿了顿,又接着向她讲述起所知道的经过。
原来,那夜兵乱发生之际,曾有人见到晚舒在翌日清晨和一名叫‘陈生’的男子一同出现在出现在六国饭店附近,那人同是西京学院的学生,听到这几日孟先生在四处打听顾晚舒的下落,便将所知道的一一告知了。
说起这陈生,孟南生倒也略知一二,听说是南方生人,约摸三十出头,留着标准的板寸,讲着一口蹩脚的京片儿;总爱穿一身黑色的新式中山服,整个人相貌气质平平,是那种丢到人群里一眼找不出来的那种,总之并不给人以什么特别之处。但他并不是学院的学生,却和学校里一些品学兼优的学子走动的十分频繁,听说是因为常常为报刊写一些文章而引得学子追捧。孟南生曾在校门口见过几次,彼时他正与同级的学生评论时政,偶然间听得几句见解,觉得此人言辞犀利,思想太过偏激,便不屑与之为伍了。
只是不知平日里一向稳重的顾晚舒,也怎会和此人混到一处。
听得孟南生平静的叙述完,顾晚卿垂着头思来想去了良久,都对他口中的“陈生”没有一点儿印象,从没见顾晚舒提起过。她抬起眸子,认真的说:“孟先生,你说总能在校门口见着他,那我们索性去学校门口等着,总能等到他不是?”孟南生摇摇头说:“不行,自兵乱后,我问过学校平日里和他亲近的几位,都没人再见过他了。”
这人是躲起来了,还是离开北平了?晚舒会同他在一处吗?若是他平安无事,为什么不回顾府,为什么不来书怡这找自己呢?满腹疑问的顾晚卿,坐在亭子里锁着眉头沉思着,久久不语。
见她一脸踌躇,孟南生只好无奈地说:“顾二小姐,其实倒也不必如此,这陈生的文章常常发表在《京畿时报》上,想必必定与此报刊的编辑相熟。若我们能找到《京畿时报》的编辑,说不定能问出一二。”
“如此甚好!”她猛地站起身,像马上就要冲到人家报社是问个清楚的架势。方书怡连忙拉住她,说:“哎哟,大小姐,你先别急,你认识那报刊的编辑么?”这......倒确实是不认识!见她抿着嘴不说话,方书怡又接着说:“你看,你又不认识别人,这样冒冒失失的冲到人家报社去,又没有拜帖,换做是我,肯定把你轰出去!”
“那怎么么办啊?”她皱起眉毛,一张似樱桃般的红唇微微嘟起,急晃晃的说。
孟南生看着她一副着急的模样,气定神闲地从石凳上站起身来,柔声说:“不必着急,听闻大帅府近日会举行一场宴会,广邀北平的政要高官和各大报社的主笔,有意澄清化解此前兵变事宜的舆论,《京畿时报》应该也在邀请之列,若能在参加宴会时寻到机会结识,再问询不迟。”
这倒是个好法子!不急不缓,也更容易让人接受些。
方老爷作为京师巡阅使,方府自然是收到了帅府的邀请函。
孟南生走后,方书怡才着急忙慌的在管家福叔那存着的一摞厚厚的帖子中翻出来一张靛蓝色绸织对贴,打开来看,里面用着描金行楷赫然写着一行‘京师巡阅使南州西陵方士汝敬拜’,后面的内容大概就是邀请方大人及家眷参加帅府的晚会,看帖子上的时间竟正好就是明日傍晚!”
书怡双手一合对贴,皱着眉头责怪道:“福叔,你怎不早提醒我!”陈福半弓着身子,叫屈道:“小姐,那日一收着帖子我就递给您了,可平日里府上的拜帖太多,管文书的先生这两日又告假了,是您说不用管它,先放着......”
如此说来,方书怡当真记起来,是有这回事。
她一拍脑门,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冲着顾晚卿不好意思地说:“好晚卿,明日......我怕是不能和你同去了。”
“啊?”顾晚卿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话说给方家下的拜帖,方家大小姐不去,自己这个外人怎好去赴宴啊?
看出她心中的担忧,方书怡笑着戳了戳顾晚卿正气鼓鼓的脸,解释道:“都是那曹三少爷,他在玉泉山那边修了一个避暑山庄,眼看着竣工了,但园子里的花木怎么也种植不好,非得扯着我去看上一看,这不,和那边的园艺工匠已经约好了,明天就过去......”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着顾晚卿的反应。顾晚卿长呼一口气,白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拖着长长的桑音回说: “行,明白,闺蜜终究是抵不上青梅竹马呀!”
见她这样说,方书怡心里已然明了,知道她算是答应了,接着说道:“哎呀,我的顾大小姐,明日,你就直接拿着拜帖进去,我估摸着明日帅府也是各界人士应接不暇了,没人在乎你到底不是方家大小姐的!”
“好嘞,方大小姐!”顾晚卿说着便挤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以示同意。
......
小楼外,漆黑的夜空三三两两的点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