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在白皙脖颈上的手用力到青筋鼓起，于寂静中几乎可以听到骨头摩挲的细碎“咯嘣”声，但被掌握住命脉的人却神色漠然，似是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不，也不能说是毫不在意
月看向散兵时，不再是如往日般懵懂纯澈如同刚出生的孩童，而是冷漠到极致的疏远
人偶的手像是被这冰凉的视线烫到，不自觉松开了些，现在微眯起眼一回味，才想出了一个勉强适配的词
——荒凉
想来又觉得不可思议，便嗤笑了声
五百年前的自己，一袭浅色华贵的尘世七执政不离身，永远带着天真开朗的笑容——于他人形容，便是如稚子般的热忱单纯，于现在的自己形容，便是盲目的善意，又名愚蠢
但这个幻境里的“月”，确实与他的记忆有些不符，但也可以理解，毕竟不是他制造的幻境，也许在幻境主人的视角来看自己当年便是如此沉默安静
想着事情，再看那他人视角下创造出的“月”时，便开始觉得索然无趣，因此便松开了手
其实这样沉默好像也未尝不是好事
他想着，盯着月绀紫色的眼眸，看到瞳中映出的自己神色冰冷，而后淡声以近乎命令的口吻道
“那好，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今天面对我的这种状态，一辈子都不要说话最好。”
“不要像个蠢货，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叫你当马前卒就去做，收起你毫无作用的同情心。记住了，不是所有人的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刻在脸上，内心藏污纳垢的蝼蚁比比皆是。当然——不排除我。”
散兵上下打量了下月，凝目像是在看着什么物件般，许久过后笑了声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后果自负。毕竟我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拯救以前无用的自己。”
“我看你这样子，虽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脑子应该没坏，能明白我的意思，嗯？”
他说完没等月反应，便转身准备离开
下一刻，散兵忽觉头顶一轻，身后什么东西落地的一声闷响。
像是冷风吹过，一阵空荡寒冷的异样感袭至，他手下意识往上想像往常一样拉下些帽檐，却摸了个空
散：“……”
散：“？？？”
他缓缓回头，看着月手中熟悉青色飘带，目光再顺着飘带往下，便在地上看到了熟悉的八瓣金莲于月色中反射出些许黯淡的光。
他难得地沉默几秒，似是被震住般，过了一会才冷声开口
“你最好趁我没动手之前告诉我原因。”
——不然我打起人来我自己都怕哦:D
月的手指微动，无言注视了表情有九分不耐和一分无语的散兵一会，才弯身从地上将斗笠捡起，拍拍灰尘又若无其事地递给他
“这很有趣？”
他没好气地接过，嫌弃地拍着灰
“胆子不小，可惜我不吃你那新型整蛊方式。”
视线忽然被一缕鲜红吸引
他的目光停驻躺在人偶苍白手心的一枚红色的绳结之上
“……？”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是他今天一直在编的那个？
散兵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转瞬之间又化为尖锐的讥讽
“怎么，刚刚还告诉你要警惕别人，转头马上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忘得一干二净？哈，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善心泛——”
那枚绳结在他滔滔不绝的攻击间被塞入他的手心，瞬间堵住了脱口欲出的讽刺，他被直球打得沉默了一阵，目光茫然地盯着绳结看了半晌，微启唇刚想说“这东西丑的能吓哭十个小孩”，抬头却看见了月离去的背影
他无言地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许久后才轻轻嗤笑出声
“慈善家。”
……
……
……
“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你好奇地撑着脸，看着对面散兵
人偶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双手虚虚抱着胸，闻言抬起眸看向你，道
“找到幻境核心。”
“找到之后——”你摩挲着下巴，迟疑道，“要把它摧毁吗？”
万一是个普通人呢？
“嗯 。”，散兵微颔首，看着你有些不忍的表情冷嗤了声，“别忘了，这里可是幻境，所有谢谢谢谢谢谢的一切——大海，村民，桂木，五百年前的我，月，甚至迎面吹来的风，全部都是一戳就破的美丽幻影。”
“别对蜉蝣抱有太多不该有的感情。”
“他们早死在了五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