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玑州,朱雀山竹爻门。
檀心已经在房中黯然坐了整日。
今日是萧千风去北芜秘境的第三个月零七日,还未见人回。
檀心让人去梅影门打听过了,一同去秘境的沈觅雪同样未归,她前几日传音回仙门,说有事耽搁要迟几日。
而萧千风自始至终没有传回半个字,他不管不顾地离开后,宛如从人海消失了一般,她自然也不可能先联系他。
事到如今,基本上尘埃落定,他们已经在一起,萧千风也不会回来了。
檀心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在萧千风走前,她和他大吵了一架不肯让他去,但他执意坚持。
一场决裂式的争吵后,他毅然决然转身下山,最后那句冷冷的“离开朱雀山,去哪里是我的自由”,至今犹在耳畔。
自他走后,周围人反复开解她,都笃定那只是他一时的气话。
檀心其实也不愿相信,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清楚萧千风是什么样的人。
他只是太想变强,太想去北芜秘境,又不知如何说服她,才会采用这种极端方式。何况这又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他不会放弃她和竹爻门的。
虽说这次北芜秘境之行,四象仙宗只去了他和沈觅雪两人,但七十二家仙宗都会派人去,总共有上百号人。他说得很对,这根本不能算他和沈觅雪单独相处。
檀心有些后悔当时太急切,听不进他的解释,当着那么多人故意激怒他,逼得他决绝出走。
她决定给他一个机会,等他三个月。
这三个月漫长如三生三世,除了掰手指数日子,她没有心思做任何事。
仿佛等到了地老天荒,终于,离预定之期只剩三日。
檀心隐隐期盼着,他说不定会提前出现,像以往那样给她带回意外惊喜,然后主动赔礼道歉。
她开始着手准备,想让他见到一个光彩照人的自己。
可日子到了,日子又过了,过了一日、三日、五日……
一颗心逐渐沉到了底,仍始终不见人影。
今日是第七日,也是她给自己的最后期限。
过了今日,必须面对现实。
这些年习惯了萧千风替她撑着,在他走后,整个摇摇欲坠的竹爻门该何去何从?
竹爻门也曾辉煌过,作为四象仙宗的成员之一,千年来一直与同宗守护着四象山的镇魔白塔。
可就在檀心三岁那年,她爹娘突然带人私闯镇魔白塔,触发致命禁制命丧当场。
无人知晓他们的动机,留下一个未解之谜。
最广泛的说法认为他们监守自盗,误信白塔之中有魔界宝藏,试图窃取之。
但白塔是修真界所造,再将魔骨镇压其中,无人相信里面有所谓魔界宝藏。
在大多数人看来,檀心爹娘的行为既贪婪又愚蠢,遭遇不幸后也沦为长期笑柄。
仙盟认定闯塔一事十恶不赦,一系列处罚之后,任命年仅三岁的檀心继任掌门之位,约定待她长到十八岁时,再向竹爻门正式追究闯塔一事的责任。
檀心至今仍记得出事时,那些凶神恶煞的陌生人,他们搬空了山上的东西,连爹娘尸身也没留给她,口中还骂着“活该”、“蠢贼”、“监守自盗”,任她撕心裂肺哭喊无人停下脚步。
也记得那些往日熟悉的身边人,他们一个个背着行囊离开,或垂头丧气或怨声载道,大部分人走时连一眼都没看过她。
从那之后,竹爻门成了个空壳,只剩下三名筑基期的旧日弟子。
三人自娱自乐自封为长老,自认无力振兴竹爻门,只打算苟且偷安将檀心健康养大。
若不是她六岁那年突发奇想,想要几个新弟子作伴,长老们忽悠了几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回来,然后其中有个叫萧千风的少年,不知如今又会是怎样……
或许在十几年前,爹娘私闯白塔丧命那天起,一切早已结束了。
后来短暂的复苏迹象,皆是如露如电的幻象。
自己徒有掌门虚名,根本不是当掌门的料,什么都给不了大家。
不如……解散竹爻门罢了。
檀心这样想着,一颗心皱皱巴巴揪成一团。
不知坐了多久,她直起僵硬的后背,走到窗边探出头,吹拂清凉的山风。
这个夜晚静谧寻常,看似与以往许多个朱雀山的夜没有分别。
谁知就在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摇晃。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猝然出现。
宛如上苍震怒般,巨石陨火从天而降,恶风怒号血瘴弥散,窗外的树木瞬间枯败凋零,鬼影幢幢中似有无数魑魅魍魉出没。
不过须臾间,眼前俨然一幅炼狱景象,檀心惊惶万状不知发生何事,然而不容她多想,紧接着便是轰然的山崩地裂,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