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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2 / 2)

之脑中“轰”的一声,一贯以沉稳和冷静铸造的城墙,摧枯拉朽般倒塌下来。

暗夜中,只有人的轮廓在渔火里摇曳,辨不清神色。

两个官差在船头划桨,两个在船尾撑杆,范大人老神在在的盯着船舱外幽暗如墨的河水。

无人注意杨敏之清俊的面容和双耳红得欲滴出血来,双眸不复以往的清明矜持,紧抿着薄唇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张姝将他的手臂当成浮木,抓着他的手,将之牢牢禁锢于胸前。

却不知,胸前本应被隐蔽的宝山在男子手掌之间可任凭染指。

杨敏之觉得自己浑身都灼烧起来,比那日荒谬的绮梦还要煎熬万分。

忍无可忍,咬紧牙关极力压抑身体的异样,隐忍着难以割舍的诱惑,从张姝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再次使力掐她的人中穴。

不停旋转的漩涡破碎。张姝吃痛,含糊呓语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觉唇鼻之间刺痛,梦境坍塌。睁开眼,杨敏之正拿拇指按压她的人中。

他定定的看她,昏黄的灯火随夜风摆动,在他暗沉的眸色里闪烁。

张姝发觉自己竟紧贴在他胸口。男子坚实的胸膛散发出烫人的气息。

她脸颊一热,两手撑住眼前闷热的胸口,从他的环抱挣脱出来。

他松开她,却一把攥住她的手。

被他突然的孟浪之举惊呆,她还没反应过来,手心传来以手指指腹书写的字句:“勿动,很快上岸。”

原来是在与她说话。

写完,放开她的手,若无其事的掸了掸刚才被她在梦中贴过来压皱的衣袍。

张姝抿唇收回手,缩回披风里坐好,环顾四周。

依然在船上,但不是先前那艘。船头和船尾立着几个皂衣官靴的官差,正在划船。

在如墨的暗夜里,破浪前行。

船外,水茫茫黑漆漆不辨方向。

她不认得水路,以为她和杨敏之与官差正坐船去沙洲那头的陆家马场。

她心中安定下来,一想到陆蓁和丹娘不知如何,又按捺不住焦急与担忧。

探身从船舱口往外张望。

杨敏之抬手将她额角上耷拉着的兜帽一角往下一扯,彻底遮住了她的脸和视线。

张姝凝滞,稍瞬侧过身来,踌躇了片刻,拉他的手。

杨敏之眸光微闪,由着她把自己的手牵过去,在他手心落下柔腻的指腹摩挲。

她写得极慢,“谢”字写到一半,徘徊着不再落下。两次相救,实难云淡风轻的言谢。

她想回家,想回到母亲身边。若喜鹊等人在马场找不到她,若爹娘得知她被歹徒掳走的消息该急成什么样子!

两年前迷路走失,爹寻不到她急得都哭了。娘在姑姑宫中请太医诊脉,听说她不见了,急火攻心喷出一口血。

她好怕,只想快点回家。

泪如泉涌,大滴大滴的滚落到杨敏之手心。

他头一回见这么爱哭的小女娘。两年前初见她在哭。今日所受的惊吓比两年前更甚,她哭得也就更加狠了,眸中的泪水好像就没有干过。

家中大姐自小就有长姐风范,自是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二姐好强,只有她把别人欺负哭的份。祖母和母亲?就更不会了。就连小小的杳杳,哭哭闹闹都是为了满足愿望,只要大人答应给她买饴糖,带她骑马,眼泪立刻就可以收回去。

不若张姝,整个人,一双眼眸,时时刻刻就像浸润在水里似的。

眼前的她,垂着头,不敢大声哭,随着微弱的抽泣轻轻抖动肩膀。楚楚可怜的,就像昨日晚间在他院中探出头的那支栀子花。

他实没有哄小女娘的经验。想跟她说,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但是她又听不见。若听到他说她不美,会不会像二姐一样生气。

虽然从昨日到今日,才过去不过一日,漫长的时光好像已经在他和她之间走了很久。好像在很久以前,她原本就是他院中的一朵栀子。

昨晚,忘了是为着什么,他想折那朵花。

鬼使神差的,伸手探到她脸上,轻柔的擦拭她脸上冰凉的泪水。

他手指上有常年执笔握书卷的薄茧,不敢太过用力,唯恐刮到她脸上娇嫩的肌肤。

张姝面色薄红,歪头避开。他的手像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跟上来。她避开,他又跟上来。

坐在船尾的老范,不知怎得突然岔气咳嗽起来。

张姝拿袖子匆匆擦过脸上的泪水,扭头将兜帽压得更低。

老范冲杨敏之讪笑拱手说,他晚上吃的削面,老醋放的太多,腹内一股子酸味把他齁着了,到了金谷号上怎么得先讨口茶喝。

船头的官差指着前方水域回头朝杨敏之和老范喊道:“两位大人,到三岔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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