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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船(2 / 3)

沿途行驶。如江家这样的大商贾,亦只看重河运,海运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零头。

但凡事愈堵,则境况愈坏。这些年海盗猖狂也未尝不是因海禁而始。

当然,也正是因为海港码头凋零且管辖松弛,他们才得以将卢梦麟以海运暗中送出。

“五年前,我和阿源阿清来过这里。我们从京城一路跑到津口。那时,福船的龙骨比现在看上去还完整一点。我们从这边下的崖,本来可以走到福船里头。赶上涨潮,起初没放在心上,却不知此处原本是当初用于福船下海的海湾,地势本就比别处低。涨潮时浪头一个接一个打来,桅杆被拍断,疏松的木头被击成粉碎。我们慌不择路的往上爬,还好当时崖边还有不少藤蔓。”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当年爬悬崖时薅得太狠,现在崖边只剩稀疏几根藤。

他边说,指给她看。语气轻松,还带了些自嘲和诙谐。

张姝听得惊心动魄。

杨敏之朝她笑:“当时还异想天开,想出海去看看,当然是走不成的。后来也没走水路,一路往南,去了保定府和江陵两个姐姐家,一直走到湘江,去屈子投江处凭吊了一回。第二年回的京城。”

“你不用去官学的吗?”

五年前的杨敏之,与现在的她差不多大,不过十六岁的少年。按说还在国子监念书。

杨敏之弯腰在山坡的树丛中找着什么,随口答道:“我那年中举,本应该是解元,却被除了头名,一时心情不虞,就出了京随意走走。”

他没与张姝说的是,实际上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与父亲置气。

当年他应举的文章连卢温都说好,应是头名,父亲担心他因此骄矜自傲,请学政除了他的解元之名。

回过头来,迎上她既惊愕又钦佩的表情,笑:“那时年少气盛。现在想来,不足为道。”

张姝避过他发亮的眼眸,缓缓回望眼前犹如巨兽骸骨般的福船残骸。与瑰丽的海上日出相比,别有一番凋零壮美。

此时,她方理解了程一娘策马追赶日出的急与迫。

等待百年的福船还未出海就已腐朽,而人生在世也不过百年,不如福船,更不如每天都会升起的朝日。岁月如梭,他们又赶得上什么,留的下什么呢?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今日才晓得,原来是真的。你们,还有程娘子,心中有沟壑,想做什么就有能耐去做。虽万千人亦可往,真好。”

怅然的神情,由衷的羡慕与钦服,让人心间柔软处如细针相扎,有点疼,却又欢喜暗生。

“姝娘在家中都做些什么呢?”柔声问道。

朝她面前递过去一捧红艳艳的刺泡子,盛在宽阔碧绿的野菜叶中。

“我见你午膳时很少动箸,想必海边的膳食不合你口味。”

他刚才便是在草木枝叶间摘取浆果。

张姝接过,绯色霞晕从面颊蔓延到耳根。不接话也不看他,转身走到山间一处清浅的泉眼旁,默默的清洗浆果。

杨敏之的目光被牵引,看她稍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玉色手腕,在水中涤荡果实。

她将洗干净的刺泡子重新放到阔叶中,开口:“不过是跟母亲理理家事,做一做女红,和义母学丹青罢了。跟你们比,乏味无趣的很。”

尽管乏善可陈,她还是柔声细语的跟他说,她是如何拜了县令夫人为义母。义母家的阿姐还未出嫁时,义母教阿姐闺训也一并教她。也跟阿兄一起读书习字。义母家的阿姐阿兄也都是安静的谨小慎微的性子,如她一般。只有一对比他们小很多的双生子格外活泼,爱捉弄人。

“是三年前认的义母?”杨敏之问。

那年在他和司礼监李荃的暗中推动下,她的姑姑被封淑妃。虽品位不高,但对于河间那种小地方,张姝家算得上门第高贵的人家了。

她摇头,说还早几年。

他不动声色,心中一缓。

看来她那位身为县令夫人的义母对她倒是真心喜爱的。

张姝口中说着义母,心里格外想爹娘,想回家。昨日夜里,她以为他们坐船回陆家马场旁的沙洲,没想到竟然来了津口,离京城越来越远。

又生出不安来。

看完福船残骸,洗完浆果,该启程回通州了。

她不过略捡了几个吃,剩下的果实作一把捧着坐回车里,杨敏之不放心的打量一眼:“不吃完么,我怕你半路上又睡过去,一松手该全洒了。”

他这么一说,她便想起从马市返回那日,她从马车上醒来,一睁眼望进他深邃的眼中。就像眼前这一眼望不到边的海。

“不会!”她噌的一下把车帘落下来。挡住水盈盈暗含羞恼的眼和嫣红的脸。

怎么又着恼了。

饶是足智多谋的杨大公子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羞恼的模样让他心中不禁又软又怜,又有些痒痒的,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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