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补充道:“我适才查看了京中世家的布施名簿。”
刚才在佛堂上香时,小沙弥与她搭讪,无意说起几年前虞氏将虞将军牌位供奉到红螺寺以后,就再没来过。
当时范大人也从灵骨塔回来。她灵机一动,让杨清跟范大人知会了一声。请范大人以查案为名,叫管理布施名簿的监院将这几年的名簿都调了出来。
红螺寺自己留存的布施名簿都按照年份和世家姓氏抄录归类,虞夫人未出嫁前出自虞氏,出嫁后从属武安侯府,查起来并不难。
时人重死胜过重生。对于家中亡故的长辈,如武安侯府这样的勋爵之家,一年至少四次供奉是少不了的——生辰,忌日,寒食节和上元节期间。漏掉一次记录有可能,但次次记录都找不到......
让人想不通。除非……
杨敏之与她对望,已全然明白。
她又把江六郎从宣府搜罗到暗香丸一事告诉了他。
他握住她的手,以笑安慰她:“看来我们要接近真相了。”
“你要跟我说什么?”她问他。
深山的夜空漆黑如鸦羽,星光稀薄,寒意沁人骨髓,她的小手冰冷。
他本来打算即刻下山和丹虎回城,突然改变主意,“你先回客院歇一会儿,我有些急事要处理,寅时一刻我来找你,我们去后山山顶等日出。”
张姝羞涩点头,和喜鹊回了知客僧给她们安排的客院。
梳洗过后,打开喜鹊给她带来的衣物包袱。
“你怎么拿的这件?”
一件秋香色的外裳。是她最不喜欢的颜色,而且还是一件圆领窄袖的男子袍衫样式。
喜鹊收回揉腿的手,跟她解释:“当时您说,挑几套华服预备在宫宴那几天穿,剩下的随便带几件半旧的衣裳就行了,也就没仔细挑。”
“不过姑娘,您别看这颜色黄不黄绿不绿的,料子可不一般呐。您摸摸,多软多滑!当初为了方便您骑马穿,紧赶着从成衣铺子买的,还崭新的、您一次没穿过呢!”
张姝原就是不情不愿到公府别院来的,收拾衣物时也不上心。哪晓得杨敏之会到西山来找她呢。
尽管不喜欢,还是替换掉身上已经沾染了尘土的罗裙。的确如喜鹊卖力夸奖的那样,滑腻柔软若无物。
不知是这些日子身量又长了,还是买的时候没量准尺寸,没有她平常穿得衣裳那么宽适。盈盈饱满的胸,细腰,丰臀......绷的稍微有些紧的袍衫下,是一副不胖但也绝对不干瘦的好身材,该长肉的地方一分也不含糊。
喜鹊看得脸红耳热,按着她重新坐下,手中飞快的把已经束成道姑髻的头发放下来,拿浓密的长发遮掩住前胸,在她脑后松松的绾了两个发环,形似堕仙髻又不是。
张姝拿着靶儿镜左看右看,甚为满意,笑眯眯的夸她手巧。
喜鹊无奈:“欣赏够了没?明天早上我就给您编这个。”说着就要把发髻重新打散,服侍她安寝。
“不要!”张姝偏过头去,“我这会儿又不困!”
不但不睡,还让喜鹊把胭脂和口脂都摆出来。
喜鹊这时方知,她家姑娘半夜三更还要跟外男去看什么日出!
“不行!”喜鹊斩钉截铁道。
“不放心你就跟着我。”
喜鹊不吭声,张姝就当她同意了,体贴的说:“你先睡会儿,寅时我叫你。”
她催喜鹊上床去睡,她还要看会儿佛经。
喜鹊拗不过,起初还躺在床上歪着头一眼不错的盯着她,没一会儿功夫,眼皮就耷拉下去,疲惫的鼾声从帐中响起。
张姝微笑着拿梳子梳理胸襟前的秀发,坐在窗榻前以手肘支头,缓缓合目。
……
“大人想以重启金风号上的歹徒劫案为由,让那背后之人自己暴露出来?”
禅房内,杨清拿火折子又点燃几盏灯油。
丹虎和范大人侧坐在堂前。
发出疑问的是范大人。他从灵骨塔安放亡母骨灰回来,就被杨清央去帮了个小忙,接着又被杨敏之请过来。
杨敏之站在佛龛前,刚劲的手臂从挽起的袖中伸出,就着墙壁上灯盏的焰火点燃檀香,随后插入香炉中。
灰色烟雾袅袅升起。
橘黄的灯光中,俊美的面容沉静如常。
“从金风号上跳河的那个歹徒没有死,宫宴前范大人掐准时机去北镇抚司要人,动静越大越好。沈誉在宣府未回,陆如柏在西山行宫防卫。北镇抚司无人做主。等西山这边得到消息,看看是谁会从宫宴上提前退席。”一缕极浅的笑从他唇边浮现又消失,甚是玩味。
他望向丹虎,接着道:“不过那人应该早不在北镇抚司了吧?沈大人把他藏到了何处?”
丹虎神色惊疑,转而露出钦佩之色。怪不得沈大人跟他说,与杨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