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白日猊奴的风话,陆蓁跟着起哄打趣,张姝不要陆蓁晚上跟她一起睡。陆蓁只好回自己屋。夜间两人都暗暗留心,邱玉瓷陪太后用过晚膳后回来,再没有偷偷外出。她二人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果然隐隐的不太平起来。
听说刑部新任的员外郎范大人和北镇抚司为了争夺一个人犯发生了争执。北镇抚司本有三位主事的大人,指挥使陆骞老大人常年卧病在家中休养,原本负责京城防卫的指挥同知沈誉还在宣府,另一位指挥同知陆如柏在西山行宫,一时北镇抚司群龙无首,叫范大人给钻了空子。
范大人声称当时打劫通州商船的歹徒没死,被锦衣卫给抢走了,要找北镇抚司要人。两方扯皮,阵仗闹得很大。
刑部和北镇抚司的热闹还没看够,五城兵马司也开始满城抓人。
因为北城马市异兽走失闯入市坊间,一些原本混迹于市井的泼皮无赖趁机滋扰周边的民众和商户,出了好几起入户行窃的案子,更有甚者当街偷窃刺伤行人。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岂能容作奸犯科之人肆意横行?
这些消息从京中传到行宫,大家听一听也就罢了,不过是添了个在太后身边逢迎凑趣的谈资。也就是陆蓁,知道刑部和锦衣卫扯皮的事后嘀咕了几句,也就抛到了脑后,总归是祖父和父亲兄弟他们的事,跟她一个女娘又有多大关系呢。
太后娘娘主持的诗会如期举行。女孩儿们的心思顿时转移到诗会上。大家都跃跃欲试,想要在太后跟前脱颖而出。若能借此获得太后青睐,既是体面,又是荣耀。如果还能借机寻一桩好婚事,更是一举多得岂不美哉。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诗会这一日。
张姝和陆蓁到太后殿中,找了两个相邻的几案坐下。
突然,兵部尚书的夫人带着女儿跌跌撞撞的冲进殿中,大呼“太后救命!”
把太后和身边的宫人唬了一跳。
梅芳挡在太后身前,呵斥道:“夫人何以在殿前喧闹!”
兵部尚书夫人鬓发凌乱,两颊惨白,哪有平日里半分端庄的仪态,只顾叩头哭喊:“我家大人不知得罪了谁,更不知犯了什么错!刚被刑部来人带走,那些莽夫还要带走我们娘俩!”
被尚书夫人搂在怀中的女娘,和张姝她们差不多大,正值青春年华,如她母亲一样也是满面惊恐,接着自家母亲的话含泪说道:“家父只是被刑部收监,尚未被定罪!按我朝律法,未被定刑之罪官,不应祸及家眷!还请太后娘娘明断啊!”
张姝和陆蓁匆匆互相望了一眼,垂首敛目将震惊之色掩于眼底。
太后看向梅芳。梅芳会意,马上到殿外吩咐内侍去查问。
过了一会儿,内侍过来回禀。
几位随御驾前往西山的朝臣因贪腐或结党被远在京中的都察院弹劾,证据确凿,铁证如山,还未来得及在万岁面前自证就被刑部逮捕。其中就有兵部尚书。
带走兵部尚书的是刑部官差。但是闯入行宫的女眷内院,意欲把兵部尚书家的女眷带走的,却是吴宣林手下的北城兵马司。
吴宣林随内侍一起过来,唤“姑祖母”,向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面色不快:“安什么安,二郎是嫌哀家不够安生。”
吴宣林满脸为难,跟太后解释,他和兵马司手下役卒经过这几日的查访,发现那日在马市旁的戏园中,趁乱行窃兼刺伤行人的嫌犯是兵部尚书家的家奴。所以才有今日之举。
尚书之女辩解:“我家家奴惹事,我们绝不姑息,自当将他缚之以绳索交给大人,断没有把主家抓去顶罪的道理!”
殿中众人都深以为然。太后也责备吴宣林莫不是当差当糊涂了,二品大员的家眷也敢随意捕拿。
吴宣林心烦意乱,这会儿突然明白了,为何杨敏之一定要把他召回兵马司,让他来出面抓人。
原来,这位比狐狸还要诡计多端的御史大人,早预料到高官罪眷不是那么好拿的,只有他这个和太后沾亲带故的人适合用来顶锅。
吴宣林再次行礼,烦躁道:“微臣也是奉公行事,还请娘娘莫要妨碍在下执行公务。让微臣痛痛快快的把人拿走,您安生的和娘子们消遣,我也好少受些上峰的气!”
他进殿时,从一群跪坐于矮几后的女娘中一眼就看到了张姝。她也被殿中突变吓呆,正襟端坐,一动也不敢动,美丽的小脸上满是怯怕。
此时被斥责,他心中既难堪又颓丧,索性破罐破摔,由着自惭自秽的情绪放任开来,跟姑祖母说话也不再恭敬。
太后气得哆嗦着手指朝吴宣林指点:“二郎好大的本事!哀家的话也不管用了!”
形势一时胶着起来。兵部尚书夫人母女也停止了哭泣,跪在地上满怀希冀的望向太后。
随着一道“皇后娘娘驾到”的高呼声,吴皇后带着三个孩子与宫人稳步走来。
跪坐于几案前的女娘们都僵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