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几日,进入盛夏,即将迎来一年中最为炎热的一段时日。
张姝只觉炎炎酷夏已然来袭,脸上热腾腾的,后背生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潮汗。
“张娘子夏安。”杨敏之放下手臂略微欠身,漫不经意的与她回礼。疏离,淡漠,与面对刚才那些小娘子一般无二。
她因紧张而耸叠起来的肩膀轻不可察的舒展开,放了下去。
他勾了勾唇,一缕极浅的笑意从黑漆漆的眼眸中闪过。可怜见的,他可不敢吓着她。
两人互相见礼后,再无二话。张姝朝戟奴福了一礼,也不搭理猊奴,和陆蓁转身下玉阶去了庭院中。
杨敏之余光扫过她的背影,望向虚空的前方。
猊奴大失所望。他娘说男人都好色,连被去了根的太监有钱有势了都知道讨媳妇要俊俏好看的。张娘子虽比不上他母妃,也算数一数二的美人,在这群女娘中更是最为出色的一个,杨敏之怎么可以无动于衷?怎么可以!
戟奴冥思苦想了半晌,终于做出了一首诗。杨敏之颔首,道了一声“尚可”,看向猊奴。
美色不管用,那么能打动他的应该是才华吧......猊奴胡思乱想,朝庭院张望。女娘们正嘻嘻哈哈的把绢花投给相熟相好的娘子。
等等,张娘子脸上是什么表情?又羞又窘,可怜兮兮的躲在陆五娘身后。前面站着吴三娘等几个女娘,以袖掩唇,只有几缕貌似讥笑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猊奴有点怀疑,他对张娘子的才华可能想多了。
杨敏之亦沉目看向下方的庭院,眉头深蹙。
“二郎,二郎该你了。”戟奴扯了扯他的衣裳,悄声唤他。
猊奴回过神,很实诚的说:“本宫不会,我今年才开始上蒙学,翰林院都还没去过两回呢。”
杨敏之并不觉得惊讶。皇储未定,万岁的这几个孩子大多数时候都由各自的母亲教养。
皇长子从小体弱,敬妃即便再舍不得他劳累,也从四五岁起就给他开蒙了,六岁进学时由皇帝在翰林院找了个名义上的先生。两位皇子目前在翰林院的先生都是柳思荀。但柳大人应该也是庶务繁忙,顾及不到太多。
皇次子倒是打小就长得健壮结实身体康健,但是他的生母张贵妃出身低微,学识浅薄——也可能压根就没有什么学问,在学业上对他的引导自然是有限的。
观这孩子的言行举止,与民间没开化的顽童没什么两样。论学问学识,可能连内宫学堂里的小太监都比不了。
“二殿下已经在读诗律韵文了吧,请殿下回宫后每日抄书两个时辰,每三日叫您的大伴往翰林院递送一次。”
猊奴俊秀清透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
杨敏之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接着说:“殿下的学业,臣自然没有空监督。臣会奏请万岁,让翰林院的郑璧大人做大殿下和您的开蒙老师,当然臣也会不定期请两位殿下到太极殿,到万岁跟前廷对作答。”
戟奴自是唯唯连声,毕恭毕敬。
猊奴彻底泄了气,苦起一张脸来。想躲懒的路都被他给堵死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杨敏之突然一番耳提面命,就像故意针对他似的。他哪里得罪御史大人了吗?
杨敏之还没完,叫两位皇子到院中挂满诗笺的树下,选出他们认为写的最好的,“不会作诗,评定诗的好坏总不是什么难事罢。”
说罢挥了挥袖子把两个孩子打发走,自己也跟在后面不疾不徐的下台阶向张姝等人走去。
为了不惹人注目,他从最近的一张诗笺看起,柳思荀代笔的那首赫然映入眼帘。诗笺落款为吴皇后继母家的舅表妹邱娘子。
杨敏之眉头攒动,转瞬间不露声色的平息下去。
树下,张姝躲在陆蓁身边,心里既窘迫又有些后悔。她没有用杨敏之给她的诗,而是自己应付了一首。哪晓得她们都“写”得那么好呢,跟她们的一比,她的完全没眼看。
“侯夫人就没想着找个儒生给润色一下?左右花不了几两银子的!”陆蓁难以置信。
张姝支支吾吾的,红着脸不吭声。
“陆五,这回你不用担心垫底了。”吴倩儿噗嗤笑出声来。
她凑到张姝耳边,语调轻快:“你觉得杨敏之会看上你什么呢,美貌、才华,还是贵妃侄女这层身份?亦或是、可以给屠户当赘婿的荣幸?”说到最后一句话,自己都觉得好笑起来。
因着贵妃的关系,她一直不喜欢张姝。上回在上红螺寺的山间,杨敏之待张姝的与众不同她看在眼里,隐隐失落了很久。直到来行宫从他人口中得知侯爷招赘的传言,她心中莫名窃喜,这样粗俗不知礼的一家子,杨敏之与首辅府怎么会看得上呢?
然而她这话一出,围着她们的几个女娘都变了脸色,拉住她叫她莫要再说。
张姝在太后面前与那位官宦夫人理论时,吴倩儿和陆蓁不在殿中,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