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一丝暖流让她心脏陡然跳动一下,但迅速地,被她清醒的理智非正常压下。
留有一点马上要看不到的细微痕迹。
栾见殊转过身,眨了下眼。
何知渺把摆在桌边的酒瓶都拿上来了,此刻正比侍应生更认真地一一清点。
他伸出手指比了个“6”的手势,接着收起小拇指,似是无言指出她做过的恶劣行径。
“就这几瓶?”栾见殊问。
“嗯。”何知渺拉长了尾音,“怎么?这还不少?”
栾见殊却像被戳中心事似的,没了方才的“盛气凌人”。
她垂睫,摇头,说:“难以解忧。”
何知渺看她落寞的神情和语气,呼吸都轻了,他沉默片刻,轻声问她:“谁让你担心了吗?”
“是。”栾见殊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谈论起别人,“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她诚实的回答在何知渺心里扎下一根刺。
徐徐穿破土壤,渗入根系。
漫天飞扬的金色纸片中,他听到自己的心像碎掉的月亮一样,被扔到地上,难以圆满。
“很重要吗?”何知渺讷讷地问。
他想再听一遍。
“重要。”栾见殊扭头看向他落寞的眼,温声道:“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其实她没有必要解释的。
说完这句话,栾见殊心里就后悔了。
她扁了扁嘴,试图让说出口的话不令自己感到那么奇怪。
但这样的举止被何知渺登时明亮并深深凝望着她的眼打断了。
视线相交,何知渺方才隐现出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控制不住表情,栾见殊总感觉自己被他看得褪去了衣料,她的所有被剖析、被研究,再被放回炉中重新铸造。
“我知道了。”何知渺热切着向她补充,“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我们篮球队的庆功宴很快结束了,正好我想回去拿点东西。”
栾见殊远远瞧到向西上完厕所向这边走来,想起她下午说过不想早回家的言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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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沿着宽阔畅通的快速路高速行驶,栾见殊坐在副驾驶座上,别过头朝向窗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何知渺稳当操控着她的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轻搭着,随性放松。
车内弥漫的轻音乐是何知渺看到她眼睛微阖时调频换了的。
如今栾见殊昏昏欲睡,她与大脑斗争了会儿,没成功,于是浅浅闭上眼,在座位上不舒服地晃。
前方红灯亮起,何知渺将车暂停,伸手将音乐关上。
他扭头,就见栾见殊脖子难受地缩着,丝质衬衫在她姿势下瑟瑟发抖地被堆到一边,露出那性感魅惑的白皙锁骨。
何知渺忽地收回眼,墨黑的眼珠在他略带一丝不知所措的脸上左右乱晃。
许久,红灯显示通行时间还有五秒,他纯情地抬起手,对待那布料如同对待一个烫手山芋似的飞速拉了一下。
但很显然,山芋并没有变得冷手,反而愈演愈烈——
他将它拉得更开了。
栾见殊从车里迷糊醒来时脑子很懵。
她旁边的驾驶位上已经没了何知渺身影,自己身上却不知何时盖上了一层绿色的夏凉被。
连她脖颈也被遮得一丝不漏。
她从被放平的座椅上起来,揉了揉视野还没清晰的眼睛,环视车外一周。
他不在。
“去哪了?”栾见殊嗓子有些哑,脑袋昏涨,她拍了下自己额头,试图让自己快速清醒,“难道上楼了?”
“还好吗?”她短暂闭眼的时候,车门打开了。
何知渺手里拿了两瓶矿泉水,红色瓶盖以至瓶身上部都被他大手挡住。
栾见殊看着来到他身边的人,情不自禁地想向他身上靠。
她浑身燥热,喉咙像被从地下翻出来泛着苦苦的涩与酸。
所幸何知渺隔着被子扶起她看到了她皱起的眉。
他把水都放到栾见殊身侧,俯身去捡掉到地上的被子一角。
等起来,就看到栾见殊正将他那一瓶已经开封的水咕嘟咕嘟往嘴里灌。
他沉了下眼,手在半空中抬起、僵住,然后落下。
栾见殊喝够了水,嘴唇被润得粉红,她看着正低头想什么而入迷了的何知渺,最后一点血液还流动的神经被冲刷殆尽。
她将未开封的一瓶水举到何知渺面前,眼眶蓄了一汪朦胧逸动的水与月色,嘟起嘴,向他哭似的控诉。
“你,为什么不帮我拧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