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青轻轻弹拨了一下，弦声依旧穿透清鸣。
视线牵引，她主动牵起温霁昀满是粗茧的手指，让他的手慢慢放在弦上。温霁昀眸间微亮，无言感受着。
“无论是弹琴论曲，还是执剑疆场，都没有对错之分。”
烟青舒了一口气，又望向天上那轮明月，“我虽不能像司马县令那般，用自己的能力造福一方。但无关乎谋生之道，未来的路，我只知道，起码要做到无愧于心。”
温霁昀转身面向烟青，应声点头道，“我也是，无愧于心。”
寒夜漫漫，两人隔着话语间的白雾，相视一笑。
翌日，三人骑马赶到长安城门前时，阳光方初照片刻。二哥温霁骐已候在此处等待着他们到来。
见状，温霁昀缓了几步，压身下马，牵住缰绳，走到二哥面前。温济琪眼神同高滕和烟青打过招呼，便示意温霁昀一同走到不远处相谈。
“事态紧急，我将阮琪带回宫中天狱时，丞相那边已经有所行动。”
温霁骐皱着眉头，快速道，“你带来的证据至关重要，需尽快送入宫中，交于御史大人。”
温霁昀已料想到此，立刻转身从行囊中抽出卷轴，准备交递给二哥。
二哥却止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反而交给温霁昀一道令牌。
“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入宫递呈案卷卷宗。”
手中是令牌坚硬冰凉的触感，温霁昀虽是惊讶，但也立刻想明白了。
父亲全然清楚此行查案牵涉过大，再瞒也无所意义了，不如主动向朝中看戏的大臣们宣告，他温家三公子温霁昀并非无能之辈。
二哥拍了拍温霁昀的肩膀，让他放松些，“放心，二哥我一直在你身后。”
温霁昀释然浅笑，郑重点头。
几人一道入了城门，高滕带着烟青先回温府，温霁昀和二哥则迅速策马向宫门奔去。
此刻早朝方罢，阳光照在宫殿，这才抹上一股暖意。群臣从大殿踱步而出，庄严肃穆之下却是生机了了。
温霁昀卸去了身上胄甲兵器，在一片官服之中格外显眼。
“此人就是温霁昀？”
“他不是向来无所作为，为何今日入朝……”
像是一锅沸水煮开前的躁动，大臣们放慢了脚步，投去目光，又与各自同党小声密语。
“你不知晓？阮丞相的儿子就是他查出来的。”
“这么说来，到不简单……”
“嘘，小点声，丞相还在后头呢。”
温霁昀没有给他们多余的注意力，一如无视当初漫天谣言。
御史大人仍在殿中议事，温霁昀手持卷宗，穿过众人，一步一步登上大殿阶梯，待传报后觐见。
殿中走出一人，周身几位命官恭恭敬敬的跟随其后。
只要简单看一眼官服腰饰，就可知道此人身份尊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丞相阮沧郁无疑。
温霁昀退至一旁，丞相却招手遣散身边的众人，有意向温霁昀逼近。
“温大将军的三公子？”
阮沧郁浑哑的声音靠近，幽幽开口道，“不若稍后坐我的马车回府，你我二人也正好聊会天……”
温霁昀第一次见到丞相，他却一眼识得自己，果然是老狐狸。
儿子被捕，丞相仍如此冷静，毫无避讳地邀自己相述。温霁昀猜不透此人意图。
“丞相大人若是要前去天狱，恕晚辈不能同行。”
温霁昀也滴水不漏地回拒，“既然不同路，就不劳烦丞相了。”
闻此，阮丞相仍是喜怒不形于色。视线交错，只能见他干瘪的眼眶中，闪烁着凌厉的试探。
一位下官匆匆赶来，审读两人间气氛后，忙上前对丞相耳语几句。
丞相脸色微变，传来消息的人站在一旁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看来是天狱那边的消息，丞相大人就也不便在晚辈这浪费时间了。”温霁昀硬声打破僵持的氛围，说罢便侧开身，静静等候着殿中宣召。
“哈哈哈哈哈年轻人啊，不过还是太肤浅。”
阮沧郁又恢复常态，故作可惜嗤笑着闭上双眼，拂着袖子转身离去，“今日遗憾没能细聊，改日，定还会有机会的……”
看着丞相在周遭官员簇拥下离去，温霁昀清楚，他的权势远比想象中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