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游龙般呼啸而来,将围住裕芷翘的匈奴士兵全部扫退,他们纷纷嚎叫着扑灭身上的火焰。
是高滕!
裕芷翘从跳动的火舌中看清了他的面孔,顿时心安。
这把大刀照得面前通亮,也就解决了高滕夜里看不见周遭的问题。
高滕也在此时认出裕芷翘,一时没想到她竟在城下迎敌。来不及多解释些什么,两人站起身,一起带领纪国将士迎头痛击匈奴。
可奈何匈奴的人马远比想象的多,将士们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这一战,一直耗到了天明。
前方探查的士兵回来报告道,“匈奴士兵今日还堵住了庾关、肃阴相连的官道,这下,肃阴余下的士兵一时也没法过来支援了。”
城楼上只有高滕和裕芷翘两人。
两位主将皆是浑身血污,但无暇顾及。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城外尸骸遍地,城内受伤的士兵也大多无人可医治。
“为何朝中还不派兵?我们又已坚持了七日……”
裕芷翘已经有些按耐不住愤懑,一拍桌子,“这战怎么打下去?”
“若是实在撑不住了,我们也要做好弃城准备……”
高滕知晓,肃阴此地对于裕芷翘来说意义非同寻常,她担忧会重蹈覆辙,也就更难保持理智面对这一切。
可现下朝中装聋作哑,不肯派兵,谁又能替肃阴做担保呢?
“我要在此处。”
裕芷翘盔甲下的肩膀微颤,眼角殷红,“若是死了,这里也有众多裕家军的英魂在等着我!没什么好怕的。”
高滕没有说话,反而眺望着远方。
见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凝结成可怖的纹路,裕芷翘亦是心中无奈而又心疼。
她上前一步默默与他并肩而立,嘶哑道,“我知晓,你的想法是对的……你带着妇孺老人先走罢,没有救兵,你我总要护住百姓。”
高滕心中早已许诺,又怎会把裕芷翘一人留在肃阴。
他缓缓开口道,“来不及了,你看——”
匈奴士兵新一轮的列阵已然逼压至城墙前。
“既然已走到今日情形,咱们就不说丧气话了。”
城楼之上,高滕的披风猎猎作响,他手中握紧了兵器。
“应战!”
刀剑交击,厮杀声不绝于耳,身边的纪国将士不断倒在血泊之中。所有人已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目光所及只有闪着寒光血色的兵刃和混杂着尘沙的尸骨。
这一批匈奴人终于击退,新一批的匈奴人马又在列阵。
裕芷翘和高滕皆是身中几剑,现下纪军所有将士不到五百人,都已退回城内护着城中余下的老弱妇孺。
即使城破,也要从自己的身上踏过去。
裕芷翘望着浓烟交织的天空,深呼一口气也随众人一起,死死抵住城门。
血腥气充斥着鼻腔,耳畔很多种声音交杂,将士们拼了命的嘶喊声、小孩无助的哭闹声,就连自己的心跳,似乎也清晰得可以听见。
裕芷翘恍惚间看见了父亲当年带领着裕家军的身影,眼泪不知不觉蓄满了眼眶,她轻声念道,“父亲,对不住……”
城外,匈奴的攻城门撞击愈发猛烈,裕芷翘先前的伤口似乎又撕裂了几分。
城外,匈奴人规律的撞击声小了些,变为应战的嚎叫:
“杀——”
裕芷翘有些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匈奴士兵的最后一击。
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忽而,城楼上的哨兵急匆匆的赶下来,“是援兵!是我们的援兵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久旱逢甘霖。起初,大家都沉默消化着,随即爆发出欢呼,更加卖力地抵住城门。
裕芷翘猛然睁开双眼,拖起一旁的剑,强撑着与高滕一起向城楼上奔去。
城门外新响起的嘶喊声并非来自匈奴士兵,而是赶到的援兵。
敌人如同涨潮时冲散的黄沙,被赶来的纪国将士迅速吞没。
肃阴守住了!
也不知道是何处军营派来支援的军队,裕芷翘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只觉心中畅意。
她努力看清那么多面高举着的纪国旗帜,有一面分外独特——
是裕家军的旗帜!
裕芷翘激动得血液也在震颤,她再也支撑不住,浑身泄力,倒在了高滕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