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竹茹这才察觉到自己竟然顺理成章地认为杜芸定会带上她一起去。
毕竟在此之前,她没少被请去杜府闲坐,喝茶下棋看闲书,杜芸总是芝麻大小的闲事也要找她,杜家的马车她早就坐习惯了。
杜芸对这样的习惯很是欣喜,像是怕景竹茹再反悔一般,立即掀开第一辆马车帘子,示意景竹茹上去。
景竹茹在回春堂坐了一整天,有出去逛逛的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她狭长的眼眸眯了眯,没再深究杜芸之前的问话,直接上了车。
江葵在后面一边将自己师父安置到马车上,另一边不忘邀请春晓一同上车,春晓笑着摆手。
直到杜芸走过来:“娟娘,春晓,同去啊,大家一起才热闹。”
娟娘垂了垂眼眸,朝杜芸福了福,杜芸朝她温和一笑,又帮她拉开车帘:“别客气,上车吧。”
见状,春晓这才任由江葵将自己拉上车。
通判杜府比邻清渠,背靠青山,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跟京城的杜府更是比不得,但也是依山傍水,秀丽别致。
春晓第一次被邀请到别人家的府邸做客,她含蓄地垂着头,却还是忍不住四下张望,江葵热情地向她介绍自己的家。
“这里也有不少奇珍异草,我小叔叔就爱种些与众不同的,你若看上了什么,只管摘取就是,不必知会我。”
杜府里不缺管家仆人,来来往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能把这房子打扫得井井有条,可杜芸总觉得少了许多人气。
除了江葵,他没有亲人,请来的是宾客,雇来的是仆从,所有人对他恭恭敬敬,他也对别人客客气气,可这并不像个家。
他总是死乞白赖地把景竹茹找过来,也不拘干点什么,只要有个人陪他说说话,这个精致的房子才算是有些活人气。
“上回我俩没下完的残局,你竟还摆在这?”
听到景竹茹的问话,杜芸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那棋盘,已经快一个月没动过了,上面都落了一层薄灰。
“我这不是怕你输了又恼羞成怒,才特意没动。”
景竹茹冷哼一声:“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江葵哭丧着脸跑过来:“我说您二位一下棋就又是半个时辰,是要把我们都饿死吗?”
闻言,景竹茹和杜芸相视一笑,不再理会棋盘,转身到正厅入座。
“杜府的厨娘并不算镇上数一数二的,不知合不合各位的口味。”待到席间菜上的差不多了,杜芸开口道。
陈武并不客气,大笑着举起酒杯:“通判大人盛情,这份情意自然是胜过无数的。”
杜芸将酒杯稍矮与他相撞:“别再大人不大人的叫了,陈兄若是不嫌弃,日后你我二人兄弟如何?”
“好啊,我这个无钱无权之人竟也能混个通判哥哥来当。”陈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尽显豪迈风姿。
酒过三巡,杜芸尚无醉色,不料陈武竟先醉了,趴在杯盘狼藉之间,口齿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我…曾经也是封疆大吏!”
众人一顿,显然都听清了,许久,杜芸才叫来下人将陈武带到客房休息。
清渠附近有间空宅,从前是间镇上数一数二的木匠铺子,陈旧的匾额上还刻着“啄木坊”三字,只是木匠前些年改了行,要去跑商,这地段便空了下来。
宴席过后,杜芸领着众人在周围闲逛,名曰消食。
“这地方临街,位置好,后院还有园林,种点什么花草树木都行,又临着清渠,水运交通也方便。”杜芸指着空宅介绍道。
景竹茹听了半天,才琢磨过味来,原是杜芸帮她寻觅了一处地皮,这样她就能开一家自己的医馆了。
回春堂虽好,可地方太偏也太小了,更何况那终究是春婆婆的医馆。
“这地方是好,却怕是商家必争之地吧,价钱可不是我能…”
景竹茹话还没说完,却见杜芸竟从袖口掏出房契,递到她手上:“你觉得好就行,如今你声名鹊起,不能总守着一个回春堂。”
景竹茹看着手里的几张纸,心头大震,心间好似被剜了个洞,却没有血流出来,全堵在胸口,叫她喘不上气来。
半晌,她才艰难开口:“你要把这房契给我?”
杜芸倒好像只是花钱买了个糖人一样,理所当然点点头。
景竹茹看着他,被他那十分认真的表情逗笑了,故作轻松地打趣道:“杜芸,你莫不是喝醉了?若是你酒醒了再找我讨要这房契可就难了。”
杜芸愣了愣,才要解释,却见景竹茹把房契又塞回他手里:“你的好意我领了,只是春婆婆待我仁义,我不能忘恩负义才是,若是往后…”
景竹茹话音一顿,随即笑道:“往后的事再议便是,总之你把你那俸禄揣好了,别像个二世祖一样到处挥霍。”
不待杜芸再说什么,景竹茹便转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