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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朝(1 / 3)

鸡鸣报晓,万籁尚静。

正是春寒时节,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轻轻拍打瓦檐。

屋内并未烧炭,春雨的潮气漫进屋子里,连带着床帷、被衾也带上绵软的湿气。沉水香早已燃尽,只余香气萦绕着床帷。

薛竹隐在床上辗转多时,听到滴漏的“嘀嗒”声,揉了揉眉心,睁开眼睛,头顶是看了一晚上的素色靛蓝帐子。

左右也睡不着,她叹口气,翻身下床,窸窸窣窣摸索着点亮床边灯盏。

上朝穿的圆领宽袖长袍早已挂在椸架上,她取下衣物抖了抖,轻手轻脚换上。

昏黄的灯光下,铜镜中映出她的身姿,革带今日系得紧了些,勾出她不堪束素的纤腰。

她皱了皱眉,将革带放松又放松,直至看不出腰身,方才满意地停下,又坐下来,简单地将头发束成男子式样。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是秋云端了脸盆巾帕供她洗漱。

薛竹隐洗漱完抬起脸来,秋云担忧地看着她:“看大人眼底一片乌青,昨晚又没睡好么?”

她微微点头,索然道:“春雨淅沥,难以入睡。”

虽然她很少和秋云说官场上的事,但秋云大概也知道,自家大人最近仕途不顺。

看着薛竹隐憔悴的面色,她翻出许久未用的水粉和胭脂:“不如我给大人扑点粉,看着气色也好些。”

薛竹隐有些踌躇,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如纸,看着憔悴不已,若是她就这个样子去上朝,指不定御史台的同僚背后怎么议论自己。

她点点头:“也好。”

上完水粉后,镜中那张脸仿佛是被洗过又晒干似的,像一张新脸一样鲜活。

薛竹隐五官本就生得优越,平日里顶着一张素脸,不饰妆束,看着像是清淡的修道之人。

一旦上妆,像是发光似的,明媚鲜妍,微蹙的眉头不显得愁苦,倒是平添几分楚楚动人,像是刻意做出来的表情。

秋云不由赞叹:“大人若是去参加那些贵女的宴会,怕是她们都要黯然失色。”

薛竹隐最近正听不得这话,板着脸训斥道:“不要胡言乱语。”

秋云为她描眉的手一顿,随即便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奴婢妄言,请大人责罚。”

薛竹隐立马反应过来,不该把自己心里的气撒在婢女身上,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起来吧,下次不要再这样说了。”

秋云起身,小心翼翼为她继续描眉,眼睛却暗暗观察她的神色,薛竹隐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像是没有发生刚刚那回事似的。

大人一向谨严,但下人只要规规矩矩的,就不会多说什么,这话以前她也说过,大人不过微微一笑,不知今日为何便惹她不高兴。

卯时初,车夫老周早已驾着马车等在薛府门口,秋云将薛竹隐平日用的书箱递给老周,又送薛竹隐上车,这才小声叮嘱老周:“大人最近情绪不佳,你多注意点。”

老周漫不经心点点头,这些天薛竹隐每日上车时总是沉着一张脸,画卯如上坟,他是看惯了的。

车行至南安街,沿街店肆都已开张,一街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烟火气。

马车被困在其中,老周正愁车行不便,薛竹隐忽拂开车帘递给他一锭银子,下巴点了点不远处。

“你去拿给那位妇人,告诉她弃婴乃是重罪,让她把自己的孩子抱回家,拿着这笔钱做个小买卖。”薛竹隐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

老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街角人少处果然有位妇人,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不远处地上的襁褓婴儿,似乎是要将其丢弃。

“大人,这南安街上骗子可多,您可别骗了。”老周犹豫着,没有接过银子,谨慎提醒道。

“你看那妇人,头发间有蓬草,看她穿着打扮像是乡里人,况且若不是走投无路,有哪位母亲会将自己的孩子抛下呢?”薛竹隐耐心解释。

老周顿悟,拿着银子向那妇人走去。

妇女听他说后,脸上惶惑又凄惨,拉住老周的衣角跪下号啕大哭,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听不懂的乡土话。

老周有些不知所措,见马车还在人潮中停着,担心误了时辰,只能把妇人丢下匆匆跑回马车上。

薛竹隐见他回来,问道:“刚刚那妇人说了些什么?”

老周哪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含含糊糊地答道:“她说谢谢大人,别的就没了。”

薛竹隐点点头,继续看手中的书,不再说话。

待漏院中,挤满了前来上朝的官员,彼此相识的官员此刻在热热闹闹地寒暄,多是新党之人。

薛竹隐品阶不过从六品,着一身绿袍,按例站在角落。

自变革之风被压下,以丞相郭解为首的反对变法的一党又占上风,薛竹隐熟识的同僚乃至于自己的老师,被砍头的砍头,被流放的流放。

放眼望去,人潮熙攘,已再无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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