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礼制。”
后一句虽是冲着女使说的,却是说给长公主听。
长公主没有出声,指尖不耐烦地点点桌面。
她本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薛南萧说她只要陪着女儿梳妆,剩下的他来搞定,她才来的。
没想到梳妆也如此麻烦,而且这屋子里乌泱乌泱一大群人,不仅走来走去,说话的声音也让她头昏脑胀。
忙活了一个大早,她已经想回去躺着了。
见薛南萧的人影跨进门,她迫不及待地站起:“南萧,我可以回去了吧?”
薛南萧拉住长公主的手,温声说道:“真是苦了你了,你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薛南萧牵着长公主在椅子上坐下,面色严峻:“今日是你出阁之日,你且跪下,我有话说。”
薛竹隐端端正正地跪下,脊背笔直。
薛南萧端如座钟,语调铿然:“我要你记住,你首先是大齐的臣子,然后是顾家的女儿,最后才是顾修远的妻子。”
“就算你之后嫁了人,你也不可忘记生民百姓,不可忘记我顾家荣耀。”
这些都是她听到大的,就算薛南萧不说,她也早就印在心里了。
“爹娘从小耗费心力养育你,你娘喜欢清静,今日还是来送你出嫁,你给我们磕几个头,就当报答这些年我们对你的养育之恩。”
薛竹隐轻轻点头,顶着沉重的凤冠,给爹娘磕了几个头。
长公主点了点头,站起身看向薛南萧:“我实在是太累了,就先回去了。”
薛竹隐默默看了长公主一眼,知道留她不住,垂下眼睫,低头不语。
薛南萧与她一同起身,吩咐女使道:“我送长公主回房,一会时辰到了你就扶她出府。”
房内重新安静下来,趁着女使整理她换下的衣物,薛竹隐抓起未看完的《均田要法》塞进左边袖里,悄声向秋云问道:“东西可买来了?”
秋云点点头,挪到她身边,借着宽袖遮掩,不露痕迹地将一个洒金的包裹递到她右边袖内。
薛竹隐略略整了整自己的袖子,女使整理完衣物,转过身来,扶着她出薛宅入喜轿。
明明只两条街,接亲的队伍刻意绕了远路,街上看热闹的人又是络绎不绝,大半个时辰后轿子才到顾府门口。
大婚的礼仪她只草草学过一遍,好在喜娘一路引导,也没出什么差错。
经过一系列下车檐、高坐、利市缴门红、牵巾、撒帐、合髻之礼,闹新房的众人退去,薛竹隐终于被喜娘安排坐在榻上。
房中安静下来,秋云和喜娘守在门口不让外人进来。
她虚虚地松了口气,脊背习惯性地笔直,从袖子中掏出《官箴》,接着昨晚没看完的地方继续看。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薛竹隐浑然不觉,直至自己的书猛地被人抽走——
“还给我!”薛竹隐眉头微皱,语气急了三分。
“这么好看啊?”身穿吉服的顾修远饶有兴味地翻到封面,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拂过题名,
“想不到薛侍御如此有雅兴,竟在大婚之夜看……官、箴?”
他又翻开随意看了两页,难以置信地看她一眼,将书递了回去。
薛竹隐这才正视他,该说不说,他今天被收拾得容光焕发,甚至可以说是人模狗样……
顾修远的的五官其实生得很端正,额头饱满,鼻梁高挺,不过浓若墨漆的眉毛下那一双桃花眼总在有意无意地勾人似的,薄而翘的唇又显得薄情。
一身大红色的吉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俊逸中带了一丝风流,此刻还对着她言笑晏晏,仿佛桃花成精,十足十的浪荡子模样。
她垂下目光,从袖子里掏出洒金油纸的包裹:“这个还你。”
她一向有债必还,不愿意欠着人家的。
“这是……”顾修远辨认了一番,方才说道,“是庆余斋的玫瑰酥?”
薛竹隐心生疑惑,连包装都记不太清,看起来他不像是爱吃的,或许那日也是一时兴起,难怪会落在她马车上。
桌上摆着各色干果,顾修远把它们推到一边,慢条斯理打开油纸包:“还是夫人体贴,知道我饿了一天。”
他拈起一块,送入口中,笑道:“这玫瑰酥沾了夫人的袖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薛竹隐握着的书卷一抖,很快她又恢复自如,一日没吃东西了,被折腾行各种礼,此刻饥肠辘辘,手上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的眼睛仍然盯着书页,但她希望顾修远能识相一点,看在是她买的份上,分她两块。
乳香钻进她鼻子,几乎是盛情邀请,但顾修远仍然半点动静也无,她悄悄看过去,顾修远吃完一块又要拈一块,还是大口大口,一点也不会品尝。
她咳了咳,有些生硬地说:“那日的玫瑰酥我只吃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