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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竹隐还未踏进御史台的门,身后就有人唤她,回过头去看,台院同为侍御史的同僚陈方正迈着小碎步赶上她。

御史台中人大多是郭相的门生,因着站队不同,很少有搭理她的,今日不知这陈方是怎么了,上赶着和她说话。

她掂了掂书囊,掉头就走。前日刚刚写完弹劾他的奏折,这会儿看到本人,还有些心虚。

陈方加快脚步赶上她。

薛竹隐微微颔首:“陈侍御。”

“薛侍御,放着婚假你还来台院,也太勤奋了些。”陈方上下打量她一眼,眉梢挂着莫名其妙的喜色。

在男人堆里混久了,薛竹隐也知道那种打量是什么意思,正想不咸不淡地怼回去,陈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还不知道吧,因秦江昨日前日上的免役的折子好,圣上调他到户部任曹郎。”

薛竹隐可算知道他今日为什么迫不及待地叫住自己,在这御史台里,最看不惯她的当数秦江,如今秦江升了官,想巴结他的人免不了要来奚落自己。

“恭喜秦大人高升。”薛竹隐目视前方,淡淡地应了一声。

别说,秦江升上去她也上了折子出了力的,秦江在郭解党人里越重要,他的落马就能造成更大一击。

陈方瞅着她不太高兴的样子,诚恳提议:“薛侍御别气馁,你来日生个一男半女的,不比升官强?”

怕是又有人耳朵痒了,薛竹隐顿住脚步,语气随意:“陈大人新近似乎在阳羡老家置了田地?”

陈方眼神闪躲:“不过是为自己养老作打算。”

陈方的家境在御史台里是出了名的拮据,来朝为官四年也没能买下京都的一砖一瓦,转头却悄悄买下老家的田地别业。太子手底下的探子去查,发现是收了礼部侍郎的贿赂。

“如此。”薛竹隐若有所思,冲他点点自己的书囊,又看向他用比他刚才还诚恳的语气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折子递上去,陈方少说要罚上半年的俸禄。

说完,薛竹隐径自向前走,不管陈方呆在原地,面白如纸。

*

薛竹隐走后不久,顾修远也醒来。身旁属于薛竹隐的那部分床榻早已凉彻,他盯着她的位置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笑伸个懒腰起床。

四月春日暖和起来,顾修远只着一身单衣在院中练剑,剑气拂过蓊郁的海棠花,惹得嫩粉色的海棠花瓣纷纷飘落。

一个时辰后,日头升高了些,顾修远运完最后一招,觉全身经络活泛,这才将剑收起,擦了擦头上的汗。

前厅顾叔给他留了早饭,顾修远麻利地在桌边坐下,粥还未送进口中,厅外便传来顾叔和人吵口的声音

顾叔为人温和亲蔼,算是把他拉扯大的,顾修远从来没看到他训下人,一时好奇,竖起耳朵听。

一个浑厚的男声说话的语气有些激烈:“我家大人不着家怎么了?你家公子成天在外头惹风流债,对得起我家大人吗?”

偷听别人墙角,结果发现自己是话题中心,顾修远乐了乐。

走出去瞧一眼,车夫老周和顾叔正在台阶下吵得脸红脖子粗,顾修远纠正他:“是咱家大人。”

顾叔:?这个反驳的重点是不是不太对?

老周吓得身躯一震:“老奴该死,不该在背后说姑爷坏话,老奴只是为咱家大人抱不平。”

顾叔转头看向他抱怨道:“公子不是和我说这位新妇是位神仙样的人物吗?她就是这么调教自己的下人的?”

顾修远:“她身为谏官,责任便是言不平之事,谏君主之行。老周为她抱不平之事,有何不可?”

又对老周说:“这些话你以后别在夫人面前提,下不为例。”

公子话里话外都在维护新娶进来的那位夫人,顾叔黯然。

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新妇进门才第一天,公子已经在新妇的下人面前驳他的面子了。

顾修远连忙端水,把顾叔拉进前厅:“外边热,身体最要紧,顾叔你别和他吵了。我在外边的名声也不好,这些流言在所难免。”

听到这,顾叔又把手中茶杯放下,苦口婆心地说:“我早说过公子不该成天拈花惹草,如今落人话柄,我以后要被那个车夫笑死了。”

顾修远:?没想到出去劝架还是引火上身。

顾叔很会照顾人,从小看着他长大,只有这张嘴碎得朝堂上喋喋不休的士大夫一样,经常念叨他,让他很是头疼。

他无奈道:“我早说过了,我去那种地方都是有原因的。”

“换哪个男人都这么说!”顾叔瞪他一眼,“我是管不了你了,就让夫人好好管管你!”

顾修远没说话,一抬手,府中的小厮将一叠厚厚的账本抱过来。

他笑嘻嘻地说:“顾叔,请您看账本。”

顾叔捋捋胡子,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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