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锦绣宫院子里。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苏合居高临下地宣诏:“太后手书,骊姜既已被废,就此充为杂役,即刻搬出锦绣宫。锦绣宫也都宫人遣回原处所在。即刻就办,不得延误。”
“骊姜姑娘,这就请吧。”她的语气掩饰不住的鄙夷,念完手书,看了骊姜一眼。
跟随苏合来的甘泉宫内侍们觑一眼她的脸色,马上小跑到各个宫室门口把守。
骊姜没想到这手书来得如此突然,不过太后要赶她出锦绣宫也在情理之中。她向绿染和红霜他们笑了笑,向苏合说:“姑姑可否容我稍稍收拾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
“骊姜姑娘,按规矩一应赏赐都收归库房,这些珠宝金玉从此便不是你的了。至于衣物,等你到了役使所,都会按照份例发放的。”苏合说。
“姑姑总该让我带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吧?珠宝金玉都有名册,姑姑可以对照查看,我是绝不会私留的。”
苏合见她这样说,也不好过于苛刻,点点头允了。
另一边,卫常在苏合气势汹汹地来锦绣宫时,就悄悄溜走,去禀告秦王了。他本来就是秦王身边的人,这时候也没人追究他的去向。
卫常急匆匆地跑到了兴乐宫,见宫人们都垂手肃立,和他素来交好的小内侍庆识见他愣头愣脑地要往里探,赶紧拽住他,拼命冲他使眼色。
卫常只好在他旁边垂首站好。
殿内传出秦王冷峻的声音。
“本王问你,你所说可当真?事关国事,要是有胆子胡乱编造故意隐瞒,连母后都保不了你的狗命。”
“臣弟所说句句属实,臣弟真的不知情。王上恕罪!”渭阳君声音急切地答道。
两人又把声音压得极低,说了些什么,就再听不清了。
殿内,赢则面色阴沉,久久不语,在赢章面前来回踱步。赢章大气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地装鹌鹑。
半月之前之内,巴郡内突然出现了粮食挤兑。先是民间有传言说,秦军的军粮半路上被人放火烧光了,因此要大批征用巴郡当地储备的粮食。不少江州城里的百姓担心粮食被征用之后粮价会飙升,纷纷抢先抢购屯粮。
因为大批的民众跑去囤购粮食,江州郊外和周边的农人也都活动起来。有一些人借机涨价出售自己家的屯粮,追捧虚高的粮价;有人为了赶上黑市涨价,放弃下一季的播种而卖掉了种粮;更多农人听说粮食紧张,更加不敢出售自己的粮食,反而私藏起来,连官府也不卖。
虽然官府为了平衡市价,不断低价放出库内往年的存粮,还是很快被抢购一空。巴郡的地方官员只好让吏卒快马加鞭来咸阳求助。
秦王不得不遣人从陇西郡和上郡调粮。同时,官府也贴出了告示禁止大量购买、囤积。尽管如此,短短几日,购粮挤兑还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于是秦王派了使者去前线督军,更重要的是命密探随行查探。
通过多方探访,密探们查到了一个可疑的齐国商人张汤孙。或者说,扮成齐国商人的齐相的门客——长孙汤。
三天前,密探在咸阳城郊抓住了他。
这个长孙汤乍一看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行走各国的商贾。不过他早就被城内密探盯上了:商人以利为先,他却没有一个固定的买卖,尤其可疑的是他的大笔源源不断的钱财来源。此次事出突然,最早屯粮的人和他关系密切。仔细一查,果然漏洞百出。
密探上门去抓他的时候,长孙汤正要从后院的密道逃跑,被人抓到后又破口大骂要去撞柱,被密探一把拉住。
经过严刑拷问,长孙汤承认了自己数月之前来秦国,就是为了蛰伏投机,以此为齐国牟利。
当赢则听密探回报,这商人获得行商许可是因为贿赂了渭阳君时,心中一动。他当初也听渭阳君说过,这些乐师舞姬是从齐国商人手里买来的。
前一日,咸阳地牢里。
“长孙先生忠心为国,令人敬佩。只是我大秦与齐国如今结为盟友,齐王又何必用计破坏?”赢则席地而坐,面对着面无血色的张汤孙发问。
长孙汤本来又矮又胖,加上腮边的黑痣,任谁看都是面目猥琐的市侩商人。然而他现在面对秦王跪坐在地,虽然满身染血蓬头垢面,却神色萧索,不卑不亢,倒是显出些许士人风度。
“秦王怎么会不明白。秦国与齐国结盟合力攻楚当然是好事,但是盟友强过了自己,可就未必是好事了。”长孙汤强笑着说。
赢则点点头,这也说得通。他又继续问:“渭阳君在这件事里帮了你多少?他又知道多少?”
长孙汤轻蔑地笑笑:“秦王是想问渭阳君弟出卖了秦国多少,对吗?”见秦王变了脸色,他不无得意地大笑起来。
等笑够了,终于说:“秦王又何必担心呢?你这好弟弟整日只知道阿谀逢迎,四处钻营,你和太后不也没有给过他实职吗?草包一个而已,我送他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