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的食客皆使异样的眼神打量她,她红着眼睛张望四周,根本在乎不了别人了,只希望,能见到那个熟悉的钱袋子。
可是,结局不遂人愿,再也没看到它,只有越来越多人张望的目光,连老板也停下手里的活计,估计她没有钱,还是先别做她那份儿了吧。
她注意到老板也在看她,便走了过去,客客气气地跟他抱歉,说到“老板,我钱好像被偷走了,刚才那两碗面,你不要做了”
老板直起腰,抬头问她道:“在哪儿被偷的?”
“在……好像在我来的路上。”她带着哭腔说到。
食客们一直都盯着她看,大多都猜出了是这个事情,听见她这么说,纷纷议论起来。
“唉……这年头都不好过,涝灾刚过,贼多。”老板弯下腰,接着捞面,熟路地将面扣在碗里,一边回她“我知道了,你那是两碗……”
汤面滚滚冒着热气,撒上葱花芝麻,阔气的加了几片羊肉,香气腾腾的。看得她直咽口水,可是老板都这么说了,怕是不会再可怜赏她点星水。
她转身离开了,本应该觉得委屈,再大哭一场的……
许是实在没了力气,又或是习惯了,她竟只觉得难过,却分不清了,是饿得难过,还是,心里头难过。
无奈,她只好找了一处难民窟挤进去。至少,若有过路的好心人,会赏些馒头包子。真的有,有个人给她扔了半个馒头,过了一会,还有个人扔了一个芋头,她也抢到了,至少,不会饿死吧。
这里的人都和她一般模样,甚至比她还要脏乱,远了看就是黑压压的一片。所以,不管你是何等境遇,来到这里,都不会遭受异样的审视。
还没到天热得时候,气味还能接受,暂时也没有蝇蚊,就是没出二月,早晚寒气渗地人打颤。
苏荷是幸运的。
以往的难民窟,到了晚上,会有人过来“捡奴隶”,顾名思义,他们会带走一些身强力壮的,送他们去做免费的苦力;带走一些年轻女子,把她们发配给妓楼或者老爷家里当通房;带走一些小孩,贩卖给专门喜欢孩童当奴隶的买主……只是发了洪涝,没人再顾得这些了。
她安稳地趴在腿上蜷缩着睡着了……
天,又亮了。
她太渴了,这些天她都未曾在饮过一口水,她想去找水喝,可她不想离开这个好位置。
她这个位置靠路边些,所以得食物也多些,这是她自己总结出来的,难民窟里的人,多的是饿死的。
她不想饿死,她不管是作为苏府的小姐,还是横穿来的现代人,都不该是这个死法,她不甘心。
可能是某种执念吧,她还是幻想能再多等着捡一些吃的,再去找水喝,可是呆了一上午,都没有人往这里扔过食物,她渐渐体力不支,她也不晓得是饿的发昏还是脱水了,又或者,只是困了想睡觉……
她逐渐神志不清了,竟迷迷糊糊地看见,郑屹朝她这边跑过来,还一把把她抱起,搂在了怀里。甚至,竟然还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我是要死了吗……”
她呢喃着,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呢。
可是,郑屹却一把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一边喊着:“小荷儿,你莫要睡啊!”
久违地竟真切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忽然间有些清醒了,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真的,是你吗?”她毫无了气力,激动地问到。
“是我,是你将来的夫君,郑屹,是我来晚了。”他心疼地看着她,声音温柔似暖流,抓着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脸上。
她真真切切地触到了他,才终于相信了。
郑屹,来救她了。
她觉得好像有根弦,在她心里一直绷得很紧,几乎快要断了,可一见到他,忽然,就松弛了……她在他怀里,心安的,昏倒了过去。
苏荷走的这些天,朝里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二月,真珠可汗向思摩大举进攻,略有吞并之势,思摩战力不足,退守朔州,并向我朝求以救援。
李望随即委派,与此事稍有关联的郑屹,授他为北方远征军统帅,率领军队,并趁此良机一举歼灭薛延陀,这个长久的外患。
前几日,汴州涝灾的消息才传到了京城,苏府得了这个消息心急如焚,大娘子责备自己不该让苏荷出去,一时心急,病昏了过去。
郑屹本来是三月再离京的,得了这个消息,立马请了旨,直接快马加鞭上了路,顺道来了汴州。
一路询问得知,苏荷还未进入县丞府,并且被侍卫赶走了……
他简直怒气冲冠,要不是身旁有个王翼拦着,他恨不得对那愚蠢的侍卫施以拳脚,随即带着一队人马四处寻找。
好在,苏荷没有走远,他望去难民窟,一眼就看到恍惚的她。
他不知晓,这些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走的时候不是还是精神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