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不绝于耳,殿内陈设华丽,歌舞升平。
盛清晏被领着入座,看见桌上摆得琳琅满目的吃食不禁眼前一亮,她中午还未来得及进食便匆匆进宫,现下肚子已是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正欲拿起一块糕点,却被周围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惹得一颤,默默地将手缩了回去。
她打量了一圈,眼神所到之处便掀起股热浪,这才发觉周遭坐的竟都是各家贵公子们,不免嘴角一抽,有些拘谨了起来。
盛家世代为将,盛清晏父亲盛括乃原镇国大将军,如今的丰阳侯。盛括的姐姐盛知微为前朝皇后,只是先帝甍逝后也随着去了,留下年仅十岁的五皇子,不久后也因病去世,如果尚且在世的话算来如今也有二十二了。盛家势头正旺,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京中权贵都想和之攀扯上点关系,盛清晏正值适嫁之龄,又生得美艳,虽娇蛮了些却倒也有那个任性的资本,自当是万众瞩目。
“盛娘子,在下仰慕丰阳侯威名已久,这杯酒浅表敬意。”
盛清晏连忙举起酒杯,点头称是,这边酒杯还未撂下,耳畔又传来一声“盛娘子”。她转过头去,只觉得眼前的公子有点眼熟却又叫不上名来,她张了张嘴,那人却眸子一亮:“盛娘子可是还记得在下,前些天灯会我们打过照面的。”
盛清晏大脑飞速运转,却还是对不上脸,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主动提起酒杯:“哈哈,喝酒,喝酒。”那人失望之色难掩,倒也不恼反而更殷勤地自我介绍起来,满口之乎者也的,盛清晏也没听进去多少。
“早就听闻盛娘子花容月貌实乃绝色,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这句听懂了,是在夸她,她虽已听倦了这些恭维心情却也好上了几分,嘴角实诚地上扬。
“天,盛娘子冲我笑了,莫不是对我有点意思?”不远处不知道是哪家自信的公子感叹了一句正好落入盛清晏的耳朵,她心里“咯噔”一声立即敛了笑容。
“你可别异想天开了,在场这么多年少有为的公子你怎么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那在场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冲着我笑,你们分明就是嫉妒。”
盛清晏心里颇受震撼,她倒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在公众场合少笑,她又默默给自己添了条规矩。
“圣上到,贵妃娘娘到!”
众人急忙起身,齐声恭贺。祐帝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拘谨,挽着贵妃的手入座。萧贵妃穿着紫红色的缎面宫装衬得她气色更好,衣袍上的金线刺绣精巧绝伦,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的。
萧贵妃眼神瞥见落在男人堆里的盛清晏,竟狡黠一笑,冲她眨了眨眼睛。盛清晏一时失语,敢情娘娘赏花时跟她说的有关终身大事的神秘礼物,原是在这儿等着她呢。这位置安排的可真是煞费苦心,她轻叹了一口气,身旁立即便有公子急着问她有何心事,盛清晏欲哭无泪地摇了摇头。
身边苏氏姊妹正巧从一旁经过,盛清晏与她们并算不上熟络,此时却只觉得她们亲切得很,抓住救命稻草般热情地邀其入座,她们自然是受宠若惊地应诺下来。
“怎的不见赵家娘子与您一同前来?”
盛清晏眉宇间略显遗憾:“婉婉她近日着了风寒,在府里好生休养着呢,她身子一向弱,也不好再强撑着过来赴宴。”交谈间她瞥见对面的座席间有个空位,不禁好奇。
“那个应该是给裴将军留的位置,他刚打完胜仗班师回朝,只是路途长远难免劳顿,眼下应是在府里歇息不会再来了。”
盛清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低头见杯中酒已经见底,正欲提起玉壶却被一旁的公子抢先一步:“在下敬盛娘子一杯。”
她尬笑着应和几声,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往后谁再主动与她攀谈,她便主动拿起酒杯以酒代言,数杯下肚,饶是她酒量再好,也有些招架不住。
许是觉得实在应付不来,她索性尿遁,借着内急的借口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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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裴淮在门外听得殿内乐声,脚步一顿。宫宴已经过半,他索性直接从后门绕了进来,他素来不喜掺和这些需要左右逢源的场合,只是今日贵妃生辰,作为臣子的礼数还需尽全。
裴淮侧过头去,瞥见皎洁明月悬在不远处宫殿的头顶,一时有些恍惚,想起先前和将士一同对月畅饮的逍遥日子,边疆虽苦,如今倒也有些怀念。
他检查好仪表正欲进殿,大腿却被倏地抱住。
“大哥哥,我的毽子掉到树上去了,你帮我捡下来好不好?”软糯稚嫩的童声钻入耳中。
哪来的毛孩子,他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蹙眉低头望去,却只觉得有些眼熟。
“裴哥哥?”还是小孩眼睛一亮,先一步认出裴淮。
裴淮有些讶异地扬扬眉稍:“四皇子殿下?个头怎么窜得如此快。”长身体中的孩童果真一天一个样,他离京也不过两年,竟已经变得认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