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惊发烧了。
过去十六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壮得像头牛,别说发烧了,喷嚏都打得少,结果现在却烧成了一张油锅上的煎饼。难不成是他变相逃家又惹恼了老祖宗们?
迷迷糊糊之间,弦惊只觉得身边来来去去了好几拨人,但他连眼皮子都掀不起来,只知道贴身的衣物和被褥都湿湿干干换了好几次。
等挨过三四天,终于慢慢退烧之后,弦惊才知道自己之前有多危险。
“我中了蛊?什么蛊?”弦惊打了个冷颤,“不会是蝎子、蜈蚣、蜘蛛什么的吧……”
“苗医说是‘生蛊’,我听着更像是瘴毒之类,此地山林茂密,本地土人在林中待久了也常中这种蛊毒。”
“还好还好,不是虫子蛊就行。”弦惊心有余悸。
“哪里好?若不是寻了个本地苗医过来,您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柳残机的声音冷冰冰的,弦惊看了看她同样冰冷的神情一眼,心虚应和道,“是是,都是我不小心。”
“是属下的错,竟然将您留在此处,回宫后属下自会领罚。”
一听这话,弦惊顿时垮下了脸,期期艾艾道,“不至于啊,是我自己乱跑,和你毫无关系,而且天高皇帝远,我们不说又没人知道……”
柳残机无动于衷,只淡淡道,“周大人已经来了。”
“啊?”弦惊满头问号,“他没回京?”
“侠令府给他传了信,正好您需要留在芳城修养,他自然得来。”
“好吧。”弦惊叹气,“那我只能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去岁寒山庄了。”
“您不打算回京?”柳残机皱眉。
弦惊小心地瞅了一眼柳残机的脸色,“我已经答应不移了,出师宴可是大事,作为朋友定是要去的。”
柳残机虽面无表情,却微微点点头,没再说其他。
弦惊心里有点打鼓,他肩上的伤口被包扎过,残机肯定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他到底该如何和残机解释这事儿呢……
柳残机跟弦惊同吃同住十几年,对方在想什么她不用揣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若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杀了他。”
柳残机语气平静,却笃定无比。
弦惊顿时安下心来,以不移过硬的人品,定是到不了被残机追杀的程度。
但是他哪里知道,无辜的秦不移其实早就被“追杀”过了。
*
四天前夜里,等找到弦惊并回到客栈,柳残机想办法请了女医来看过,安置他喝药睡下。
而后便是处理秦不移的事。
可怜秦不移,刚跟着累了一通准备歇歇,一进屋就被剑架住了脖子。
“进来,关门。”
柳残机的声音平平淡淡,却给人催命符的感觉。
秦不移乖乖地关了门,看向她,站定。
“我杀了你,岁寒山庄也不能如何。”
柳残机盯着秦不移,剑尖更贴近了几分,手只需轻轻一动,黑白无常就能来捉魂。
“小云的任何事,我都绝不会告诉他人。”
秦不移和柳残机对视,目光不躲不闪,十分坦然。
柳残机审视了他一会儿,利落地收剑。
“今天不杀你,不是因为我信你,而是为了公子。”
秦不移淡定道,“多谢柳姑娘不杀之恩。”
柳残机瞥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两人的这番对峙,当然谁都没和弦惊提及。
*
芳城阳光明媚、满城花香,是个很适合修生养息的地方。
因弦惊受伤的缘故,一行人便在这里租了个宅院,暂住下来。
宋平野那一波人的后续,无论是林中的尸身,还是百花村的宅子,自都有侠令府去处理。
只不过,因那怪人说出过活捉弦惊的话,这件本来只算是金刀阁案缉凶线索的事情已经全面升级。侠令府定会调动大部分力量全力追击剩下的人,之后去岁寒山庄的途中守卫也会大幅增加,弦惊想要再开溜基本已无可能。而且更麻烦的是,这件事也意味着等弦惊这次回去后,以后想再出京更会难上加难。
弦惊叹气。
别说等回京了,他现在出个门也是难上加难。
有柳残机看着,弦惊被迫宅着养伤,在院子里关了几天,正好赶上中秋佳节。
芳城的中秋节热闹非凡,满街花香四溢,人声鼎沸,弦惊在院子里都能隐约听见外面孩童的玩闹声、小摊贩的叫卖声,一阵阵的欢声笑语直勾得他抓心挠肝。
但柳残机怎么可能在这种人挤人的时候放弦惊出去。
几番挣扎无果,弦惊最后不得不妥协道,“我们一起在院子里热热闹闹过个中秋也好啊,这可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中秋呢。”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