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出去,那般狼狈地回来,皇后至今仍埋怨朕。”
武帝看着站在堂中的小儿子,叹气道,“你去岁在观里清修,如今又出宫建府,一直不在皇后跟前,她都快挂念出心病了,朕怎好在这个时候又遣你出京?”
弦惊沉默不语。
当年岁寒山庄出事,他在鹤洲时倒还好,没想到回宫后就大病一场。奚皇后又惊又怕,待他刚好转,奚皇后也病倒了,连带着灵溪又病了一场,如此接连不断,折腾得宫里不得安生。
“如今你刚入朝观政,留在京里跟着诸位大人多长些见识,以后也不易被人蒙骗。”武帝慈爱劝道。
“父皇,此次无涯书院一事确实非同小可,不可等闲视之。儿臣也知晓今日朝堂之上,那些大人们都未把话说完,这也足以说明此事十分麻烦。”
弦惊看向武帝,认真道,“儿臣既熟悉江湖规矩又知晓文士脾性,既然父皇认可儿臣的提议,那儿臣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儿臣认为,无涯书院发布此告示,必然是有人有意为之,此人此举说是包藏祸心亦不为过。若要遣人详查,儿臣自能担此重任!”
武帝沉凝片刻,已有些意动。
别的不说,弦惊着实有见微知著、识人心智的天赋。两年前他写的关于江湖之事的密折,周弋看了都叹服不已,直呼三皇子有大才。有如此才能,又是自己的儿子,让弦惊去查这件事他最放心。
“父皇,此前是儿子少不更事,惹了不少麻烦,但也因此吃够了教训。此番出去,儿子定小心谨慎、谋而后动。”
弦惊看出武帝的动摇,趁热打铁道,“要说长见识,自是深入事态之中更能知晓实情。儿子已年满十八,平日赵先生总教我需年少立志,但若不见百态、不体世情,又如何知晓自己志之所向呢?”
武帝听得直摇头,笑着感叹道,“你啊,最是能说,谁都说不过你去。”
弦惊微微一笑,知道武帝多半已被自己说动了。
果然,武帝招手让他一起坐下喝茶,随即说道,“你此番出京,必得多带些人手。另外,把正梁那小子也带上,你舅舅为人稳重,养的儿子也老成持重,让他跟着治治你急躁的性子。”
“是,谢谢父皇!”弦惊笑道,“儿子现在已稳重多了,之前师父还夸我呢。”
“朕就没听知白道人说过你不好的话。”武帝哼笑一声,“你若是什么时候让皇后夸你一句稳重,为父才是真的放心了。”
弦惊撇嘴,暗暗叹气。
在奚皇后心里,既希望他是个出色的、得武帝偏爱的儿子,又纠结他总是做出不符合真实女儿身的事情,有如此别扭的心态,又怎会觉得他行事稳重呢。
武帝见了弦惊的神情,以为他是不喜欢奚皇后的过多管束,便叮嘱道,“皇后也是太忧心你,有时候难免苛刻些,你也得多体谅。如今就算出宫建府了,平日也多去看看她和灵溪,让她好安心。”
“是,儿子记得了。”
武帝满意点头。
其实他也知晓皇后的忧心从何而来。三个儿子,一个皇位,最后总得分个高下。弦惊虽年纪最小,却是嫡子,又天资出众,皇后怎会不多想呢。
但,终归还不是时候。
到底该如何,且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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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进了宫,弦惊肯定得去拜见奚皇后。
武灵溪也在一处,见弦惊来了,连忙问道,“如何?第一次上朝感觉怎么样?”
弦惊笑道,“除了不能睡懒觉,其他还不错,只是那些大人们各个都话忒多,说起来没完没了,我腿都站麻了。”
“又说些胡话。”奚皇后嗔怪一句。
她上下打量弦惊,见他一切妥当,心下满意,叮嘱道,“你刚出宫开府,府里的事你自己也多上点心,该敲打的敲打,得把威势立住了,免得一些刁奴生事,倒反过来拿捏你,那像什么话。”说着她冷淡地扫了弦惊身后的柳残机一眼。
弦惊心里清楚,自当年的事后,奚皇后就看残机很不顺心,但也不好越过自己把残机处置了,于是平日里多有挑剔。
“嗯,我晓得了。大总管近日调教着呢,准备清退一些,到时候要补人,还得麻烦母亲帮我选几个。”
奚皇后满意笑起来,“你只让他来寻我就是,再看看你府里缺些什么,我也好开库房补上。”
弦惊顿时嘿嘿笑起来,“谢谢娘补贴我!”
奚皇后被哄得开心,又和一双儿女念叨了几句,便放兄妹俩去说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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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灵溪看了弦惊几眼,笑道,“你也是厉害,不过两句话,母亲就被你哄住了。”
“哎,哄得了一时,哄不了一世啊。”弦惊有些发愁。
“怎么了?”武灵溪一转念便猜道,“你又要出京?”
“是啊,今日上朝赶上的事情。”
弦惊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