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继续主审。
弦惊也毫不客气的应了下来。
公堂升堂,洪九妹带着伤被押上来。
她原是一副宁死不屈的坚定模样,可待视线扫到周无应时,便顿了一下有些收敛,待再看向弦惊时,更是当即愣住,瞪大眼睛伸长了脖子定定地往弦惊处看。
直到一旁的衙役喝令她跪下,洪九妹才回过神,条件反射地跪了下去。
不过她跪归跪,眼睛却是毫不收敛,好似粘在了弦惊的脸上,来回转悠依依不舍,看着看着她的脸竟然红了起来,哪还有半点不屈。
“洪九妹,你可知罪?”
“大人,我擅闯县衙,自是认罪。”
洪九妹着实擅长变脸,刚刚还迷恋美色,待弦惊一发问,她又瞬间清醒过来,虽语气不逊,却一口承认罪责,比那洪家兄弟爽快多了。
“除此罪外,你可还有其他罪责供诉?”
“还有便是大江、大河他们做下的那些事情,我虽未和他们一道去,却也都是知情的。”
弦惊让洪九妹供诉细节,她便有条不紊地一条条讲起来,皆是几月几日,洪刀派做了什么,带回了多少银钱财物。
弦惊听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这些事情如此繁杂,你竟记得如此清楚?”
洪九妹昂头骄傲道,“我生来便过目不忘,又管着洪刀派的账目,自然都记得。我爹爹曾说我若是男子,必能考个官儿当当。”
一旁的王翦冷哼一声,“区区一贼妇,好大的口气。”
洪九妹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却昂着头把脸转向一边,显是不屑的样子,引得王翦暗生怒火。
弦惊却是对这洪九妹有些另眼相看起来。
他在这个世界长到十八岁,因身份地位特殊,原本并未特别留意平民女性的处境,但随着年岁渐长,自己也经受了波折,开始真的融入这个时代,才发现森严的社会等级和根深蒂固的传统意识造成了多少不公。
洪九妹若说的是真的,若她不是生在这样的时代,以她的天资,干哪行不成呢?
“洪九妹,你生在洪县长在洪县,与这县中百姓就算没有往来,也有同饮一水之情。你既知道洪刀派做着违法的勾当欺压此地百姓,为何还要为虎作伥、祸害乡里?”
“若此地百姓对我有恩,我自不会恩将仇报。”
洪九妹冷笑一声,愤愤道,“我爹娘一辈子与人为善,却因只有我这个女儿备受邻里嘲讽。我娘抑郁成疾,为了寻生子方吃尽了苦头,最后是吃这些乱方吃死的。我爹做账房几十年,临到头却被东家污蔑做假账,不堪受辱索性自我了断。我一个孤女被东家嫌西家弃也就罢了,竟然有人拿了钱财就想将我推入火坑……”
“若不是洪家兄弟不嫌弃我是女子,不仅让我做了账房,还认我做义妹,我怕是早成了郊外的一座荒坟!”洪九妹愤懑地看向弦惊,“如此乡里,有何配我怜悯之处?昔日他们欺我,今日我欺他们,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
“这县中如此多的百姓,并非人人与你结怨。”弦惊叹道,“你既然早就知道女子处境艰难,那你可有想过,这些被洪刀派折腾得家破人亡的人中,亦有和你一样遭遇的女子,她们遭此劫难,又会如何?”
洪九妹久久未出声,半晌才低声说道,“这世道,女子不都如此么?能不能活、活成什么样,端看心够不够狠、命够不够硬,就算输了,也得认。”
弦惊见她态度软了些,便问道,“你是洪刀派的账房,那洪家兄弟对各方的打点,你可清楚?”
“清楚,他们花的每一笔钱、送出去的每一样东西,我全都整理在册。”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洪九妹很是自信。
“那他们可有与你说过某些打点不能记账的情况?”
“说过,说是给县令大人的好处都不能记。”说到这里洪九妹一撇嘴,很是不屑,“那不过是当官的不想留下把柄罢了,大哥二哥不懂也就算了,我是定要记下来的。”
“放肆!犯妇洪九妹,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一旁本只是旁听的王翦突然怒喝一声。
“谁污蔑了?我不仅记下来了,还专门给县令大人做了一个单独的账本呢,他收了什么,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洪九妹高声道,“之前县令夫人在洪刀派住着,我还特意让她挨个看过摁了手印!若大人不信,可去我床下暗格翻找,所有账本均在里面,一查便知!”
弦惊看向周无应,周无应微微点头,于是他淡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把那些账本都拿来,再请孙夫人过来问话便是。”
“奚大人,这万万不可啊!”王翦赶紧劝阻道,“孙夫人乃朝廷命妇,怎能随意传唤至公堂,这……”
“王大人说得确实有些道理。”弦惊微笑道,“可这件事事关孙大人清誉,总要辩驳清楚才对,此番请孙夫人过来自然也不是审问,仍是以七品命妇之礼待之,孙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