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晚晚大惊失色,本就屏息凝神的她,听到窗外的这句言辞,顿时觉得整个黑暗的房间,仿若绝望的深渊,窒息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心脏如雷鸣般轰击,如瀑的汗珠顺着额间下滑,她紧握的拳头中早已沁满了汗水。
正当她决定豁出去,面对窗外的一切时,忽而听见窗外传来一句远远的喊声——
“你管它古怪不古怪呢!这排屋子若是出了什么状况,那是葛成舟的罪过。跟咱们又没有什么关系的。”
项晚晚的心头微微一松,这是那个将领的声音。
“可是……”轩窗边,那个小兵似乎还在踟蹰。
但从声线听来,似乎他已经从窗边移开了些。
“可是什么可是?!这屋子若是真出了什么状况,或是闹了鬼,那便更好。要让葛成舟知道,现如今,在咱们大邺的天下,一切都是四爷端王说了算!”
这句话瞬间引来其他官兵们的附和声,此起彼伏。
这么一来,小兵的脑筋终于转溜了过来,他欢快地跑开了。他的声音远去,口中还不住道:“嘿,咱们头儿就是聪明!”
“哼!”将领的声音渐渐离开,依稀能听辨一句:“葛成舟能有今天的位置,还不是端王提携的?呵,那个不识好歹的,竟然……”
这帮官兵的脚步声渐渐沿着青石板路,消失在晦明难辨的月色中。
小屋内,项晚晚的身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刚长呼一大口气,忽地肩膀一沉,一个黑压压的重物在自己身边如排山倒海般地欺压了过来!
她心底的恐慌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儿,便立即反应了过来——
易长行!
“怎么了?”项晚晚在黑暗中一把扶住了他,慌乱中,却不知是扶到了他哪里,一股子黏腻瞬间在她的掌心泼洒开来。
项晚晚心下一沉。
血!
“易长行!”项晚晚努力将他扶正,奈何易长行已然昏迷了过去,没有灯烛的黑暗屋子里,项晚晚只能一边试图扶住他,一边不停地大喊道:“易长行,你醒一醒!易长行,我把你扶到床上去!易长行!”
易长行没了重心的身体,仿若巨石一般,沉甸甸地压在项晚晚的身上。饿得精疲力尽的项晚晚只能在崩溃中,架着他,顺着墙边儿,一步一挪地向着床上移去。
项晚晚把易长行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头,她一边抓住他搭着的手,一边搂住他的腰,试图稳住他的下盘。奈何项晚晚终究是个姑娘家,又饿得浑身没了力气,这会子,不光是易长行身体极虚,就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步伐都是一步一个颤儿的。
好在,易长行的意识尚且存在,偶尔能顺着项晚晚的步子,挪动几步。
就在项晚晚颤抖着双腿,快要支撑不住时,两人已挪到了床边,易长行似乎刚才一直吊着最后一股子浊气,却在这时,一个趔趄,摔将了下来。
项晚晚于千钧一发之际,稳住他的身子,两人一个前倾,跌在了床榻上。
易长行这具男儿身子,仿若泰山一般,沉重地压在了项晚晚的身上。
项晚晚顿觉大慌,在轩窗透进来的昏暗月色中,朦朦胧胧地用余光瞄到,易长行的头就搭在了自己的颈边。
她吓得心口一窒,蓦地偏过侧脸去瞧他,却在这么近距离之下,两人的脸颊软绵绵地蹭了一下。
项晚晚一愣,满腔的羞赧尚未在脸上飞起红霞,却只觉得耳畔那儿,有一股子若有似无的气息,正一点点地撩拨了她的耳丝。
项晚晚的大脑一懵,暗道不妙。她倒提了一股子气儿,一边出声喊他,一边拼劲了全力,将他翻到了一旁。
可易长行伤势极重,这时,他翻倒在一边,动也不动分毫。项晚晚知道情况危急,她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摸摸索索地点燃了灯烛,又将床榻上自己临时摆放的衣物被褥什么的,全部收拾了一番。
她一边如此张罗着,一边出声喊他,偶尔能听见易长行意识回拢间会微微地从鼻腔里哼一声来回应。
有回应就是好事!
不过,当项晚晚把易长行在床上躺平放好后,方才发现,在易长行的左侧腰际那儿,有个文钱大小的血口子,似是被什么利器洞穿过的样子。刚才又许是用了力,那血口子现在还有点儿微微渗血。除却这血口子外,易长行周身破烂不堪的衣衫下,是大大小小的刀剑伤痕。
看了这些,项晚晚反而没有半分羞怯的心情。
只剩下了满目的惊心。
救人要紧!
待项晚晚将所有东西全数准备好后,她俯下身,对着易长行的耳畔说了句:“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请个大夫。”
说罢,项晚晚转身便要离开。
忽地,有个什么东西拉住了项晚晚的裙摆,她扭身一看,却见是易长行的手,虚弱地捏住了她的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