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可真当项晚晚亲自用手触着匕首,感受着易长行体内的那个硬物时,忽而有一种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捏在自己手中的错觉。
“手中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能动啊!”老大夫赶紧去一旁的药箱子里翻找小刀,并在灯烛上运起火来:“手中稍微有点儿力度,若是松缓半分,那东西随着脏器蠕动,恐怕会进了体内再也取不出了。到时候,就是危机性命之事。”
“好。”项晚晚咽了咽干涸的喉咙,哑声道。
此时此刻,她慎而又慎地紧盯着伤口处,虽然那令人脸红心跳的景致就在一旁,但已没了更多的心神去想其他。更何况,手中保持同样的姿势和力度,在这闷热的夏夜小屋子里,着实是一桩难事。
几个呼吸间,项晚晚脸颊上便汩汩流下汗珠来。
老大夫过来了,可他并没有让项晚晚松开手中的匕首,而是直接将另外一把小刀顺着伤口的另一侧扎了下去!
易长行本是愤怒的呜呜声,突然一下子变成喑哑的怒吼,幸而有布巾塞着,否则,真怕他喊来巡城的士兵。
这老大夫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他的手指微微倾斜了个角度,便将那硬物又提上来一分。
项晚晚惊呼道:“这个东西竟然不小。”
“随着我手里的小刀向上提,你也要把你手里的匕首稍稍提一点,记住,是抵着硬物提。”老大夫叮嘱道。
“好。”
在这微弱的昏黄的灯烛下,项晚晚屏息凝神,顾不得全身心的颤抖,跟老大夫一起,将一个男人手掌长度的尖锐铁刺,从易长行的身体里给拔了出来!
却在此时,易长行已然昏了过去。
老大夫看着这带血的铁刺,连连叹道:“这么长的东西在身体里,不死也要丢半条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扎到他的其他脏器,若是有扎到……哎,能撑个三五天,都是他命大。”
项晚晚出神地盯着这带血的铁刺看,仔细一瞅,却才发现,这应该是长矛或者长箭的尖头部分,恐怕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敌人的厉箭刺进了他的身体,又折断了根部所致。
老大夫将血口子四周又清理了一下,再进行一番前后触诊,确认易长行的身体里已没有其他异样,方才作罢。
接下来是正骨。
老大夫的手法独到,用推,按,拉的方式,将三处错位的腿骨给复原了。由于易长行已经彻底晕了过去,这会子倒是轻松许多。
只是,让项晚晚有些无法适应的是,她得稳住易长行的胯骨处,以免疼痛导致的无意识抽动,反而于正骨不利。
直到三处错位全部复原完毕,东方天际熹微的光线缓缓点亮。
老大夫辛苦了一整晚,却遗憾道:“还有两处腿骨断裂,我得回医馆取一些竹简再来。到时候,我顺带抓几副药来。”
项晚晚拿出陌苏给她的那一枚银锭子,问:“这些够吗?”
“多了。等我回头抓完药,再一块结账吧!”老大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还不知道他等会儿能不能支撑得住呢!有的人,意志不行的,也就去了。若是他真撑不住去了,这银两,也就算了吧!”
项晚晚微怔,她明白老大夫的言下之意,易长行的生命之危,应该还没有过去。
老大夫又从药箱子里取出三枚膏药,递给项晚晚道:“等会儿你帮他把身上那个血口子给清理干净,再把这个给他敷上去。半个时辰换一枚。”
项晚晚深知自己的任务艰巨,她本是疲惫的身子,却在经过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之后,再无丝毫困意。
不过,待老大夫回去之后,她将易长行身上的麻绳给解开了,徒留他腿脚上的麻绳,并取下了他口中的布巾。却在这时,她不经意间触碰到易长行的身体,却发现他的周身滚烫不已。
既然要救人,便只能救到底了。
项晚晚接来晨露之中冰凉的井水,给易长行敷了额头,并帮他清理了一番身上的伤口。半个时辰一次的膏药得敷,还有一大堆凌乱的屋子要整理。
当项晚晚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整理好,刚坐到床榻边,准备给他换第二枚膏药的时候,窗外的天光已然大亮了。
她怔怔地看着易长行的眉眼,此时,就算是他昏迷过去,眉间也是深锁的,许是身体的疼痛带给他巨大的创伤,偶尔能听见他口中嗫嚅着什么,但也听不真切。
项晚晚忽而不明白,自己折腾的这一晚究竟是为了什么。
仅凭这易长行的眉眼有些神似政小王爷吗?
可他终究不是政小王爷啊!
……
却在项晚晚这么出神地盯着易长行的眉眼时,这人竟然悠悠地睁开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