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儿子看过来的视线,皇后却立即移开眼,煞有介事地抚了抚胸口,“万幸万幸,无人受伤便好。”
但她的演技并不算完美。
至少看在滕世远眼中,从中看出了一丝心虚的慌乱。
抿抿唇,滕世远将手中的茶盏置于桌面,没再说话。
做为一个母亲,儿子的情绪变化,她几乎立即就敏锐察觉到了。
皇后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没来由的一慌。
难不成,远儿发现了什么?
心头正不安着,便听儿子开口道:“你们不用跟前伺候了,都退下吧。”
一旁的刘嬷嬷立即明白太子殿下这是有话想和皇后娘娘单独说,于是向皇后及太子行了礼,率领殿中伺候的众宫女静静退出了大殿。
殿中很快只剩了滕世远与皇后两人。
滕世远在心里斟酌了番措辞,决定选择开门见山,“母后,东郊定安候府庄子的那场火,是您让人去做的吧?”
猝不及防听到儿子的质问,皇后眉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很快强自镇静下来,故作惊讶道:“你说什么!这、这是打哪儿说起,那场火关我何事?”
“母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皇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好一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侯府之女,我若是想要她性命,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而且还失了手吗?”
滕世远没就这件事继续与母亲掰扯,索性那场火没伤及到简大小姐的性命,相信之后母后出于谨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手,四弟也说对那简姑娘加强了的保护,母后就算再有所动作,也不容易得手了。
于是干脆转了另一个问题,“之前六弟中毒之事,是您做的吗?”
皇后心头猛地跳了跳,立即佯怒道:“远儿!我是你母后,在你眼中,母后就是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吗!什么人看不顺眼了,就先除之而后快?那件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动的手,但你想想,就算我真是这种人,但我有这么蠢吗,会明目张胆做出如此容易落人口实之事?”
滕世远忙道:“母后息怒,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只是担忧母后会为了儿子做傻事。”
傻事?若什么都不做才是傻子!
历代帝王哪一个不是踩着尸山血海走上位的,有些事她这个做母亲的若是不做,她们娘儿俩早就被人啃成骨头渣滓了。
偏偏儿子为人端方谦和,在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说是迂腐,这种性格真不像是在皇家成长起来的孩儿。
这样的儿子,让皇后又是欣慰又是忧愁。
为了儿子能顺利登位,她便是下地狱也心甘情愿!
但她不想让儿子知道她为他做过的腌臜事,她不想再儿子眼中看到失望与厌恶。
想到这里,皇后拿起帕子在眼角抹了抹,语气有些哀伤地道:“远儿,母后在这深宫的日子并不好过,虽是后宫之主,看似有着无上的尊崇,实际却如烈火烹油如履薄冰,你父皇本就对我不太上心,近些年沉迷于炼丹后,行事愈发荒诞不经,几乎不再踏足我这凤栖殿,使得不少小人活络了心思,暗处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没错也要寻出些错处来,但我知道,他们真正想对付的,并不是我,而是你!定安候府的事,母后不知你因何会怀疑到我的身上,但母后确实与此事无关,更没有想过要你六弟的性命。”说到这里,她顿了片刻,继续道:“要说母后对你六弟没有提防那是假话,眼看着你那六弟日渐长大,一日比一日优秀,你父皇更是对他喜爱有加,他那母妃也深得圣心,母后日日都担心有朝一日他会威胁到你的太子之位,但再怎么担心,却也不至于昏头做出谋害皇嗣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滕世远一时盘旋在心中的那点子怀疑与纠结,被母亲这番掏心掏肺真情实感的话压了下去,甚至还有些内疚起来,“儿子惶恐,不该疑心母后,是儿子的错!”
皇后摇摇头,一脸慈爱地道:“母后怎会怪你,只希望你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被人误导与母后生出不该有的嫌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