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光着上半身,伤口已处理得当,被洁白的纱布绕着了一圈又一圈。席巴用两个粗粝的指腹适度按压了几个部位,这些地方是身体的关键,正良好地运行,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席巴重新给伊路米盖上被子,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黑色的头发散在枕头上。他在面罩里规律地呼吸,就像平常睡着了一样。
“只有伊露涅知道情况?”席巴问妻子。
“是的。”基裘似乎正看着儿子,将声音放低道。“她现在已经很冷静了。”她的电子仪器正在闪烁。“她坐在那里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进来这间和风休息室,伊露涅正如同一座小雕像跪坐在垫子上。特殊时期,这里留有一位资深的管家陪同,见到席巴,他鞠下一躬,快速消失在了原地。伊露涅肩膀塌陷着,听到声响,把垂下的头扭来一些,露出疲倦失神的小脸。她的两根辫子此时也像被抽走了力气,趴在她肩上一动不动的。
席巴坐去她对面的垫子上。
“我哥还好吗爸爸。”伊露涅等他坐下,安静地问。
“你怎么不去看看?”席巴胳膊搭在腿上问。
伊露涅看看他胳膊上的血印子,目光落下来。
“妈妈说我自己呆着有利于理清思路。”
“理清了吗?”
“嗯。”
席巴看了她一会,说。“做的不错,伊露涅。”
“是吗。”伊露涅勉强用嘴角笑笑。
席巴拉住垫子把她移来面前。伊露涅眼看爸爸越来越高大,直到他的阴影笼罩住她。父亲对她微笑,用宽大的手去抚摸她的脸,又揉揉她的头。她从这些动作里感受到一种耐心的亲昵。
“爸爸要再听我说一遍吗?妈妈是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她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和我说说你的推断。”他用指背摩擦着她额前凌乱的刘海。“在这之前,你可以先去看看你哥哥。”
医疗室的门打开,伊露涅走进去,随行的管家在门外等候她。
基裘捻着裙摆快步过来。她弯下腰,两只手捧着女儿的脸。她的力度总是容易过头,把女儿的脸挤出肉,但她不在意,此时的女儿也不在意。她隔着电子仪器凝望着女儿秀丽疲态的眼睛,里面正映着自己的身影。
“伊露涅,妈妈的好女儿。”她凑上去,轻轻亲吻了伊露涅的右眼。这个吻很温柔,格外难得。伊露涅感受到妈妈小巧柔软的嘴唇挤压她的皮肤,嘴角又在她的脸颊蹭了蹭。她的父母现在对她足够温柔,是安抚,是赞赏,或许,她还有可能拿到一笔奖励。但这些东西她现在统统不想要。
“哥哥还没有醒?”她问。
“没有亲爱的。”妈妈说,让开身体。“你可以去看看他。”
伊露涅远远看着洁白的病床,床尾的遮挡让她看不到人,只能见到一侧悬挂的点滴正在向一只手输送液体。
她现在过去,这只手是不会回应她的。
就像死人一样。
“我先去找爸爸吧。”伊露涅抬头,平静地对妈妈说。
妈妈有些疑惑。“伊露涅,你不想去?”
“我想等他醒。”伊露涅视线留恋在那只手上,还是出了门。
“我要他陪我说话。”
“只有我一个人说话,很孤单的。”
……
……
“我在玩具室玩儿了没多久,元香就来了,我们聊了几句,她问了我一个问题——一切应该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现在想,元香要杀的,或许是我。”
“她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朋友。”
“然后,她开始哭。举动变得越来越奇怪。”
“爸爸,朋友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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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来个兄妹小剧场——
“哥!”
六岁的某天下午,伊露涅咚咚咚地敲着厕所门。
“你在干什么嘛,你已经在里面26分钟啦!”
门里沉寂得仿佛不存在生命,片刻,伊路米幽幽的,藏有心事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要打扰我伊露涅。”
“为什么嘛。”
空气安静了。
伊露涅等了一会,又开始敲。
“你怎么了嘛。”伊露涅不停地制造噪音大声问。“有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嘛!开门啦!”
“不要打扰我。”
“开门嘛!”
“…伊露涅,你安静一点。”
“不要嘛!”
“伊…”
“你不会是快被毒晕了不想丢人,只想悄悄一个人吧!”
“我…”
“快开门啦哥哥!让我看看你啦!不要装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