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波第州立中学,圣撒图尼诺日的前一天。
放学铃声准时响起,安静的校园顿时沸腾起来,学生们三五成群地涌出了教室,走廊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芙尔图娜坐在座位上收拾着东西,经过她身旁的同学纷纷跟她打着招呼,不少男生跃跃欲试地想邀请她去喝下午茶。
少女鬓角的几缕碎发垂在颊边,一如既往地用真挚又略带歉意的表情婉拒了各项邀约:“抱歉,我一会要去接我弟弟放学。”
在社会,在学校,人们有时会遇到一种人。
她们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独特魅力,能游刃有余的跟任何人快速熟悉,打成一片,轻易就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她们热情开朗,温柔体贴,总能巧妙地转移尴尬的话题,炒热气氛,带动周围人的情绪,改变沉闷的氛围;
无论走到哪里,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们。
在伊鲁索看来,芙尔图娜·西蒙,就属于这种类型。
女孩青春靓丽,家境优越,成绩顶尖,天生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就连她总是喜欢独来独往,习惯与别人保持距离的举动都显得十分神秘且富有魅力。
因为神秘,反而更让人想探究。
伊鲁索趴在桌上假寐,余光不时注视着跟人交谈的女孩,猩红色的眼睛里有些许光芒在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班级里仅剩三两个值日的人还未离开,芙尔图娜站起身,瞧见把头埋在桌上,似乎睡着了的同学,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推了下对方。
“伊鲁索?醒醒,已经放学了哦。”
男生趴在自己的臂弯中,被对方触摸到的肩膀处似乎涌起了成片的电流,在四肢百骸里游走,让他心跳加快。
伊鲁索抿了抿唇,装作被打搅到的样子猛地坐起身,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有些冲:“知道了!”
对方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嗯,那我先走了,假期后见。”
少女离开后,伊鲁索胡乱收拾了一下课桌,随即大步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伊鲁索习惯了去观察这个同班同学。
从小,他跟着父亲从墨西哥移居到西班牙,又从巴塞罗那举家搬到母亲的故乡那不勒斯。
因为改不掉口音,总是有porca puttana(狗*养的)排挤他,嘲讽他不标准的意式口语问题,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并不理解他当时被欺凌的痛苦,反而在他抗拒上学出门时对他拳打脚踢,殴打威胁,强迫他出门上学。
学校和家庭,都成了他想逃避的地方,他常常逃课,独自东游西荡,偶尔会做点小偷小摸的事情,那种从别人手中偷走重要物品的隐秘的刺激感短暂缓解了他的痛苦,而窥探他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则让他感到精神亢奋,他享受这种掌控信息差带来的无穷安全感。
在新学期开始后,那些cazzo(他妈的)杂碎又开始了无聊的老一套,他受够了那些蠢货日复一日的用滑稽的老掉牙的腔调讥讽他,内涵他变声期的嗓音和发音问题,每次打完架回到家,又会因在校斗殴而被一顿毒打管束。
简直受够了,这种操蛋的日子!
他的生活一直在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痛苦中无限循环着,直到——
直到那一天,平日温柔好脾气的少女一反常态的用严肃的态度厉声制止了那场对他来说长达已久的闹剧后,他的生活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伊鲁索保持着不紧不慢地,无声地步伐,跟在对方的身后,窥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在少女狐疑的转过身环视四周时,又轻巧的把自己隐藏进人群里。
在往日,他习惯去发掘那些在人前总是表现得衣冠楚楚的家伙的另一面,有的人前是好好学生,背后却是个虐猫狂,有的外在强壮遇事却变得像个软蛋。
他看着其他人时,就像在观赏一出滑稽的大型舞台剧,台上的每个人套着各色虚伪的面皮,极力的伪装着自己,殊不知在他们未曾注意到的角落,早有人将他们的丑态和隐私都尽收眼底。
至于芙尔图娜·西蒙,伊鲁索起初觉得对方就是个天真的没遭受过社会毒打的小妞。
一次偶然兴起的跟踪,挖掘到的信息反而推翻了他早期定下的结论,彻底颠覆了他对她的认知。
他发现了少女温柔表象下的冰山一角。
多么有趣!
每掌握一点与她有关的信息,每发掘到她的一个小爱好,都能让他感到难以言明的愉悦和窃喜,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万里无云的天空恍若一面明镜,蓝蓝的,太阳像一轮金盘,往地面撒下金灿灿的光辉。
少女柔软窈窕的身姿沐浴在艳阳下,栗色的卷发自然地披落下来,像锦缎一样光滑柔软,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飘荡,明丽得惹人驻足凝视。
伊鲁索跟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