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分明还没有成亲,她却这样不知轻重地唤他。
“嗯。”陈深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眼里始终倒影着那个飒爽的背影。
只过了一天裴年便回来了。新赏的金银还放在只建了牌匾的将军府里还没开封,整个院子里全是来修建阁楼的工人,裴年的心思无处寄托,只能提了酒去找陈深。
“喝酒么?”那时傅长乐也恰好在陈深府中,带着贺礼,本想好好陪陈深聊聊天,却被翻窗进来的裴年中断了。
“你府里太大了。绕了一大圈没找着路。”裴年像是边走边喝来的,手里的酒只剩半罐,她提袖一甩,陈深自然地接在手里。
“你是?”裴年像才看见傅长乐,也没有什么拘礼,嘴角一弯就向她问道。
夜晚烛火惺忪,灯焰跳动着迎合窗外的虫鸣,一伸一缩地灯光撒在裴年脸上,落在藏有万千星辰的眼底。
“见过将军。小女子姓傅名长乐,乃当朝尚书独女,也是将军将来的闺中人。”傅长乐温婉地福身,带着大家闺秀从小教养的礼节。
“哦。”裴年波澜不惊。“原来是你呀。”
“确实生的漂亮,又温柔又可爱,换我我也喜欢。”裴年好像难过极了,她眼里还带着泪。强撑着开了一个玩笑,便一屁股坐在了茶案上。
傅长乐随着父亲察言观色学了许多。裴年不加掩饰的冷落让她的心咯噔凉了半截。
她固执地站着,她觉得该离去的本不是她。
裴年也坐着没动,低垂着脑袋晃荡着腿。屋内一时沉寂,所有人都在等着陈深开口。
陈深皱了皱眉,轻轻开口说道。
“长乐。夜深了,你回去罢。”
听到这句话好像是惊天劈地,她抬眼惊愕地望向陈深,对方却侧头避开了她质问的目光。
“……是。”
猜忌与妒忌在心中野蛮生长,饶是从容自若如她,离开的背影也带了点挫败的仓皇。
后来她才知道,裴年是去寻了生父而归。具体怎样她不大清楚,大约是裴年之父及一群幺弟幺妹早在这连年的饥荒中饿死了。
她哭了一整晚,裴年也哭了一整晚。虽说所哭之因不大相同,可毕竟谁也不好受。
裴年有陈深伴着,长乐有慈爱她的尚书大人。如此看来,首战算是打个平手了。
傅长乐再没来,再来时已是万事俱备。
她与陈深的婚事打小便已定好,她回去不吃不喝地哭闹了一番,她那心疼女儿的父亲便急急忙忙去要了一纸诏书。
黄纸红字,无论是谁也无法抵赖。
何况,如今当朝重文轻武,陈深还需要“尚书女婿”的名头来为他铺路。
“……为何一定要下月便成婚?”陈深果然对这份诏书无话可说。
“我想嫁给你。”傅长乐答道。
“行吧。”陈深有些无奈。他自来便不是喜欢同人争论的性格。
于是在裴年不知道的情况下,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也无法干涉,真正拥有主权的人依旧是傅长乐。
她并不觉得内疚。先来后到的规矩,裴年本就是多余的。
如傅长乐所愿,春风过境,十里红妆。陈深兑现了诺言,他身穿大红喜袍坐在高头大马上向她伸出手。
傅长乐带着喜帕坐在花轿里,新婚的喜悦在她心中如烟火绽放。
这终是属于她一人的胜利,或许一切从始至终只是她思虑过多,因为陈深曾无数次向她表达自己的对她的喜欢。她和他才该是那个天造地设。
故事本该到此结束。可是天公总爱事与人违,蛮族人又打来了。
这次才算真的“打来了”,与之前见面便退的景象不复相似,蛮夷像饮了熊血似的披靡骁勇,北边十数座城池被屠城,尸体堆积得有山高,血液汇聚成猩红的河流。
陈深的大红喜袍还没来得及脱,便匆匆骑上了汗血战马同裴年一同奔赴战场。
彼时正是洞房花烛夜,傅长乐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去的红色锦旗,不断祈求着神佛能报她的夫君平安归来。
“后来他们便同去征战了。只是可惜当时将军连我的红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傅夫人有些困倦,眼神里却透露出歉疚与悲哀。
小翠倒是不平得紧。
“我就不喜欢裴将军。就论相貌,就算她是长得好看又怎样。”
她冷笑一声。
“还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