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吃完饭的秃头张一,躺在长椅上闭眼午睡。
猛地,他鼻子一痒,在安静无人的办公室中打了个重重的响亮的喷嚏。
打得地动山摇。
“阿嚏!”
老张摸摸鼻头,吸溜鼻涕,从边上抽出一张干净的餐巾纸,擦了擦鼻子,嘟囔:“谁在背后咒我呢。”
吃完饭,何凡再带何温以逛了逛校园,去了一中的图书馆坐了会儿。
等到日落时分,何凡麻溜儿带着何温以离开,不多停留。
老秃头下节有课,趁着预备铃响前的两分钟,他亲自急匆匆抱着教案小跑出来送何凡,大肚子一颠一颠的。
“凡凡。”张一站在台阶上,看着何凡带着十岁出头的妹妹何温以走远,扬声。
何凡停步,转过身。
这么多年,何凡忙着在外地上学、打工、对付他爸老何,忙得不可开支,没时间抽空来母校一中看过。
阳光下,何凡的模样被夕阳渡上一层浅淡的金光。
何凡眼中的张一,此刻宛若常年常月都和蔼可亲的弥勒佛降临,笑弯了眼睛。
老张头的眸中,是闪烁跳动的想念与不舍。
“等有机会,你再回来这里看看。”老张头摆手,告别何凡,亲手送他去更好的未来道路,如同慈父不舍亲手教导出来的孩儿,“一路平安,凡凡。”
高中时期,何父为了惩罚何凡的不听话,精打细算克扣何凡的生活费,有意不让他过得好,想让何凡主动向他服软求助。
何凡有时为了省钱,晚饭只吃几个馒头加咸菜。
每一次,老张头都像料事如神,很合时宜地出现在何凡身边,借口中午菜打多了还有剩,他一个人吃不完,需要何凡帮他分担些。
然后把自己带来的食物分给何凡。
对于何凡来说,那个时候的老张头张一,比他亲生父亲更像一位真真正正的父亲。
担的起一声父亲这个称谓。
何凡脚步匆匆的,扬唇笑起,“知道啦,张老师。”
何温以站在何凡身侧,近距离目睹了何凡的舍不得。
何凡知道自己的处境,在与老张的离别之际,走得很快,表现自己过得很好,做事利落干净,不想让一把年纪了的老张还为他操心。
何温以舔唇,瞥着何凡一级级走下长长的楼梯,开口询问:“哥哥,你前段时间熬夜整理出来,今天放在张老师的办公桌上送给张老师的理科笔记,不和张老师说一声吗。”
教材每年都会有改动。
何凡即便是当年的高考状元,但时隔几年,他再拿到手的教材,和他之前学的教材内容也大有不同,需要重新过一遍那些复杂的学习内容。
何凡能整理出那几份笔记,可谓是挑了几个大灯,熬了好多个夜晚,才亲力亲为整理出来这份心血,回报老张头当初对他不留余地的倾力栽培。
“我能做的并不多,”何凡说,“能稍微帮上他一点,让他带学生的时候轻松点,我就满足了。”
何凡牵着何温以的手,带何温以走向一中的大门口。
路过保安亭,何凡终于像回过神,眼中用力掩盖失落的伪装消散,张唇道:“他会发现的。”
何凡放笔记的地方,是老张头长年累月习惯性摆水杯的地方。
“他刚才出来的着急,水杯忘了拿。”何凡猜测,“等他这节课下课回去拿水杯,肯定就能看到那几份笔记了。”
何温以回过头看,瞥见一中进门处,长长的台阶上,除了来送她和何凡的老张外,更远处还站了一个人。
来人站的太远,何温以看不太清。
对方身上套的又是统一的一中校服,何温以更加辨认不出那人是谁。
何温以眯起眼眸,想将那人看得仔细。
陈淮南今天戴了那副放在他抽屉吃灰的低度数眼镜,看得比何温以清楚。
见何温以看他,他一只手戴上卫衣帽子,转身走开,迈入一中的教学楼,留给何温以一个冷漠远去的孤高背影。
何温以记得这个背影,认得那人校服下穿着的显眼卫衣。
是陈淮南。
当初她与大姨为了代班却没有得到该有报酬的那件事争吵,就是这个背影,骑着单车,单肩背着包,甚至不看她一眼,便路过她身边。
似乎早就习惯了冷漠与被冷漠。
事不关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钻入陈淮南的视野,激起他的注意力。
何温以被何凡牵着手,被呆呆领着往前走。
一时间,她心头除了复杂的感受,还涌上似有若无寡淡的庆幸。
还好,她还有另个网络上的身份,能让陈淮南在意的身份。
否则,她根本不可能和陈淮南扯上关系。
根本不可能窥探到陈淮南的世界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