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骨突出的大手满是泥污。大雪纷飞的时节,这人仍穿着一身单衣,那也许可能叫做衣服,更确切的说是一片破布披在身上,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前露着肚皮后露着背。一条麻绳系在腰间,下面挂着两片长短不一的破布,似是裤管儿,穿着一双破草鞋,露着几个黑黑的脚趾头。
唐糖见过贫苦的人,但没见过这么贫苦的人,不禁生出一丝怜悯。
唐糖暗道:“闯荡江湖这么久,胆子却还是这么小!这人明明是个不习武的莽人而已,只不过穷成这样,大雪天如此装束,当真可怜。”唐糖一边感叹一边收起短剑。
那毛人笑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唐糖“嗯”一声
那毛人走入大殿,边整理茅草边道:“你也吓到我了!平时我只能见到我的小徒儿,他傻傻的、黑黑的,就像个活鬼似的!哎呀,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竟然能受得了他!你不用怕,我是人。”
能说话,话还很多,没头没尾,那肯定不是鬼,更不是野兽了。
唐糖听完毛人这番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人还能有徒弟?这是大奇事,乞丐还能师徒传承,难道是丐帮?细想却又不可能,丐帮弟子毕竟是江湖人,规矩不少,乞丐身份只是一种掩饰,此人确是真穷,更不像江湖中人。
唐糖奇道:“阁下会武功?”
毛人嘿嘿笑道:“不但会,还很高,在这庙里就数我武功最高”
这可看走了眼,唐糖又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此人一番,那毛人为了让唐糖看的清楚,还原地转了两个圈,唐糖还是没有看出此人有任何武功功底,难道这次遇到了奇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唐糖顺口问道:“敢问阁下,这庙里还有何人?”
那毛人道:“就我一人,我徒弟是附近村里人氏,只有学武时才过来,平时这里只有我一人”
唐糖哼了声,这人尽说废话,就他一个人当然是他武功最高!又四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这是何处?这是你家?”
那毛人嘻嘻一笑,道:“你看我是和尚吗?”
唐糖道:“不是,似乎还不如和尚!”
毛人已钻入殿角的那堆茅草,这就是毛人的床了。
毛人叹了口气,道:“这里原先还真有几个和尚。此处是桃花庵,你尽可住此处,这不是我家,我只是住的比较久而已,那一年我流落至此前来借住,方丈看我可怜便善心大发接纳了我,但我住进来没几个月他们就搬走了,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原先此处还有几间僧房,我看着没用便拆掉做了木柴。哎,一开始我这人要面子,又不是和尚,终究舍不下面子去化缘,大师们搬走之后,我只能自力更生去化缘,那些大师可真是一群好人!”
桃花庵,很好听的寺名,只是里面没有住着桃花仙。
这毛人流落到这步田地却还要和尚化缘供奉他吃喝,怪不得和尚要搬家,唐糖突然有种要发疯的感觉,不想再理他,也懒得再问他的姓名,反正明天就要赶路,明天一定要尽早赶路。看着佛前的供桌还算干净,掸了掸,便跳上供桌和衣而卧,希望今晚快快过去。
有时候你不想问,却阻止不了别人想说,这世上最恐怖的不是对牛弹琴,而是牛不断对你弹琴。
那毛人扬了扬眉毛,笑嘻嘻的道:“我可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阿星。你是谁?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唐糖只觉得头疼,没好气的道:“我叫唐糖,阁下只是个要饭的,别学人家做哲学家!”随后便捂住了耳朵。
阿星一笑,不以为意,道:“你这名字真好,够甜!我突然饿了。另外,我不是要饭的,我是化缘”
唐糖脸上一红,随即便是满心恼怒,努力忍住不去搭理他。阿星自觉无趣,便开始自言自语,从自己的高高祖开始讲起家世,喋喋不休,宛如念经一般,唐糖则死命的捂住耳朵。
当阿星念叨到自己祖父这一辈时,唐糖早已经听得头晕脑胀。
突然庵外传来阵阵马车声,隆隆声响至庵前而止,夹杂着马声嘶鸣不断,这必是江湖人物,而且人数不少。唐糖猛地一惊而起,握住手边的短剑,侧耳倾听。阿星恍若不闻,仍旧在认认真真念叨着他的家世。
只听一个大汉粗声道:“这年头真他娘的晦气,有家不能归,若让我再见到那个小畜生,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另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道:“大哥暂且息怒,莫要被那小畜生气坏身体,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兄弟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大不了由大哥带领咱们再创家业就是,养好伤再去报仇不晚!到时让他知道咱们沙家四虎的手段。”
其他又有两个声音一起附和道:“大哥息怒,四弟说的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躲过这一次,咱还是四条好汉!”
那粗声汉子继续骂骂咧咧,其他几人则是一路开导。
唐糖一听大喜,暗道一声:“真巧,沙家四虎他们怎么也来此?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