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假转眼到期了,还得回去工作,刘红光不得不走。与大舅、舅们,大梅姐告别,表哥打来电话说不能送他了,今天少芬出院,让他一路保重。
于是,在亲人们的目送下,离开了魂牵梦绕的老家。表姐夫骑摩托送他到火车站,与其依依惜别,然后便回去接妞妞放学了。
刘红光走进候车大厅,找个角落里坐下,他注意到离他不远处并肩坐着两个中年妇女,深陷在自动按摩椅里一副懒踏踏的样子。他认出是车站里的保洁员,其中那个年轻些的掏出一把瓜子,倒手分了一半递给同事。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唠着嗑,对话声格外的高扬,可以说是肆无忌惮,旁若无人一般。
“张姐,新来的这个站长还没我儿子大呢,对人倒是挺客气的,这下咱们可解放啦。”肿眼泡有些沾沾自喜,还把鞋子脱了搭到扶手上。
磕着瓜子的麻脸婆子阴阳怪气地说:“不呲牙的狗咬人更狠啊,他一来就把保安小刘给辞了,说他不敬业,不尽责。”
“唉,张姐,再咋地也比姓马的强,最少面儿上过得去。没想到那损出胆子挺肥呀,捣腾那东西,听说罪大的得挨枪子儿。”
麻脸用力扭着瓜子,应该是碰到个难磕的,她还是放弃了,吸溜抽了一下口水,“嗯,要不他咋有那么多钱呢,瞅他平时那样就不是好物。也没啥大能耐,连个老头都电不死,还被狗咬得成铁拐李啦。”
肿眼泡用手碰了对方一下,“听说那老头挺邪乎,不光种烟葫芦,还结伙偷小孩。前些日子在草磨坊被人捉住了,同伙被生拉打死啦。他还逼迫一个女大学生呢,那孩子跟他买过烟膏,就揪住不放,非让人家入伙,后来都逼得吃安眠药了。”
“我也听说了,她处了个相好的,就是招待所的小超,那小子可仗义了。”同伴把最后一个磕完,拍打着双手,“我有个远方表妹在县医院当护士,她跟我讲,是那女的对小超诉苦,说那个死老头把她们的通话录了音,若是不听话,就要拿着去告发。小超去把手机要回来了,因为这事儿差点儿被判刑。”
她们在唠泡子沿发生的事儿,刘红光心里清楚,这件事儿已经了解啦,听她们的对话与实际有出路。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表哥对少芬真好,为了保全她的隐私他死活不说真相,后来还是少芬醒了,自己交代的。说是早晨藏在炕琴里的手机响了,发现是她姐打来的,这才知道是小超拿错了手机。她感到不对劲啊,姐夫去王辅才家喝酒,却把手机拉在那儿了,可小超去时没见到他,姐夫临走也没回来跟自己打个招呼,王超家的电笔还在七叔家呢。她把手机放回原处,就去七叔家看个究竟,顺道儿想把电笔要回来。正好他家的院门没锁,进去一看让她大吃一惊,人已经死了,没有了呼吸。一个矿泉水瓶子横放在死者的胸前,七叔的额头被打得头发全贴在头皮上。她找了一圈儿也没发现电笔。依她的判断,这么小的电击是打不死人的,肯定是用瓶子砸的。
她以为是小超干的,讨要手机不给,情急之下用水瓶砸死了七叔。于是她伪造现场,用水润湿了头发,让它们重新支愣起来。又把水壶的电线塞进他的手里,然后拿走了瓶子,跑到桥上抛进河里。回到家中,少芬百感交集,后悔连累了王超,把心一横吃了整瓶的安眠药。
刘红光后来给父亲打电话,谈起这件事儿,把经过详细地说给父亲。父亲告诉他,刚参加完老同志陈宏的追悼会,心情很沉痛,人生何其短,什么都看淡了,题库都懒得背啦。还指出七哥王辅才必定是单相触电,若是两相同时触电漏电保护是不动作的。
突然,从站台侧的大玻璃门外走进两个人来,他们提着旅行箱笨拙地通过检票口,看上去是对出门归来的夫妻。
其中男的似见到了亲人,不住口地对工作人员嚷嚷着,“啥狗操玩应!县医院就是一群庸医。就会坑害老百姓,吃回扣捞黑钱,病都看不明白。新闻都报了,就这几天工夫儿,抓了一百多医院的院长和书记,有的贪了好几个亿。我看啊,从院长到医生都不干净,拿机关枪突突他们都没冤死的,大鹅怎么叫来着?该呀!”
这位不修边幅,乱蓬蓬的花白头发、扎里扎煞的络腮胡子,活像铁枪庙里的西毒欧阳锋,这不是车站的老电工嘛。虽然他在发自肺腑地抱怨着,可神态上却洋溢着幸福与欣喜。
“是老吴带他媳妇看病回来了。”
“因为啥又吵吵八火的,走,我们过去问问。”
两个保洁趿拉着鞋子跑过去,向那两口子嘘寒问暖,了解去省城看病的结果。
“还得是人家三甲大医院,专家一看就说没事儿,是结核,不是肿瘤,回家吃药就行。这不,开了一兜子药,我带你嫂子回来了嘛。”电工吴师傅满脸似普照着阳光,花白胡子都映射出光彩。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刘红光都为他们感到庆幸与高兴,原本压抑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了,候车大厅看起来跟着高大明亮了。
电工肖志国也闻声出来,赶紧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