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泉温养润泽,是修仙界五大灵泉之一。在泉水的滋润下,整个礼泉山上草木都格外葱郁繁茂,除了刻意开凿出来的石阶石台,处处都被草木覆盖,难见寸土。
礼泉不远处的一块石壁,纠缠的藤蔓和藦萝花丛被扒开一个大洞,一个身长苍白全身雾蒙蒙一团的男子从里边飘出来。
男子对着烈日望了好一会儿,然后一点点环顾四周,阳光的热力似乎加速了雾气的凝聚,男子□□的身形渐渐越变越清晰,他飘飘然来到礼泉边,捧起礼泉喝了几口,目光划过手指望见旁边浴池中的少女。
有什么东西似乎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修士几乎是飘到然之身边,蹲下来仔细研究她那张沉睡的脸。当天然之的三清茶里少了忘忧仙草,她正魇在一堆前世记忆里挣脱不出来。
男子眼中这张吹弹得破的少女面颊,明如碧水,净如天光,灿若人间,他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一下这个面颊,这张脸迅速衰老腐朽,化成白骨骷髅,修士目瞪口呆,不觉两行眼泪从眼眶中滴下来,落到骷髅上,骷髅迅速开出一朵莲花。
男子心中似有所感,在近旁盘腿坐下,闭眼调息。身边草木摇曳,渐渐枯萎,又萌发新生,长叶抽枝,开花结子,再次凋萎,再次新生,如此九回。
似乎错乱了季节,整个礼泉山上的苔藓、小草、灌丛、深树都开起花来。
新叶、凋花、泥沙、细石黏附在男子身上,仿佛给他穿上了一件外衣。
然之从梦魇中醒来,见到身边的男子问,“你是谁?”
“烟云木石,你呢?”
“瑞木然之。”
“我记住你了,送你一个见面礼。”男子递过来一块暖玉。
“我也记住你了,谢谢,我很欢喜。”然之接过暖玉说道。
下午去灵兽苑,知药又拿出好几支漂亮的鸟羽,有一支被他吹成是凤凰尾羽。知药是然之见过宗门里最勤奋好学的小修士,每日不是在学习就是在收集,然之觉得他有囤积癖,囤积各种他喜欢的东西,比如知识,比如鸟羽之类各种新奇有趣的零碎。
然之犹豫要不要用暖玉去换,想了一会儿没舍得。知药也看上了然之这块新得的暖玉,神神秘秘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拿出一块五彩光华的鳞片,说是龙鳞,想用凤尾和龙鳞换然之的暖玉。
知药所谓的凤尾和龙鳞只是拿来好玩,暖玉可是能温养心神的宝贝,这块玉眼瞅着就像是块极品暖玉,说不定对筑基有帮助,然之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舍得换。
最后知药说,“我也不要你的暖玉了,凤尾和龙鳞也都送给你,只要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小屁孩能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你要答应以后做我的道侣。”
然之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娃娃,一天到晚在瞎琢磨什么,然之一只手揪起知药的耳朵,一只手在他身上狠狠拍了几巴掌,“你这小屁孩,一天到晚都在想些啥呀!你若再胡说瞎想,看我不打得你哭爹叫娘。”
知药果然哭叽叽的,一边抽抽嗒嗒抹眼泪,一边坚持把龙鳞递到然之眼前。
“明天我生辰,这块龙鳞是送给你的礼物。”
然之心想这是什么逻辑?再看他怪可怜的,想这孩子大概是见到上月怀让师兄和碧池仙子结成道侣,也想有样学样,放眼整个宗门,再没有比自己更小的女修了,且自小跟他玩在一处。
然之接过龙鳞扑哧一笑,摸了摸知药的头安抚他,“哭出鼻涕泡的修士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既然明天是你生辰,那这块暖玉就送你了。”
然之心里想,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呀,又是暖玉又是龙鳞的,不过总归是个好日子。
晚上然之问父母,烟云木石听说过没有。
母亲茫然,父亲说,“好像衡山宗的先祖,有叫烟云的,那都是几千年前古早的事情了,后来再没听说。我们礼泉宗是衡山宗迁过来的一个枝脉,与衡山宗倒是有些渊源。”
然之又问父母,为什么知药老是长不大呢?虽然修士们几十、几百年外形没有变化也是寻常,但是突然想到知药这么个小孩,十年不变样,还是挺奇怪的。然之六岁时,他进宗门长这样,十年过去了,还是长这样,连性心都一点没长进。
瑞木仰山说,“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他是被下了禁制,才来我宗寻医问药,修习法术。十年过去了也没找到破解的办法。哎,这件事背后的原因很复杂,你不要向他提起。”
修真的人都活了一把年纪,哪个身世不复杂,阅历不丰富呢,每个人都能写出一本书来。然之无聊时倒真有这个想法,出些像“修士访谈实录”或者“修真界异闻录”之类的话本故事集,至少在人间应该能卖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