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潇湘尴尬地从江雪寒怀里爬出来。
可能是因为江雪寒那边太暖和,所以不知不觉就整个人拱进去了。她心虚地看了江雪寒一眼,见他不像很介意的样子,又假装无事地在附近晨练起来。
练来练去,无非是几套入门的拳法。潇湘不是正式弟子,经常在江雪寒的小院里呆着,连这几套拳都是江笠学会之后教给她的。
戈壁滩地形开阔,入目皆是荒凉的景色,潇湘晨练完,深吸一口干冷的空气,又看了看遍地的骆驼刺,心道:不知北地离这儿有多远,走过去要多久,他们是否还能遇到热闹一点的小镇,好补充补充淡水和干粮?
仿佛看出了她的犹豫,江雪寒开口道:“不必担心补给。”
无事的时候,二人话也不多。用携带的淡水洗漱过后,吃了点干粮,便启程去向北地的西端。
不过两月有余,二人已在风貌与中原相异之地。
一道山脉雄峻地蜿蜒在北方的地平线上,厚重而沉默。上半截是云山雾绕的千年冰雪,下半截露出山脉本身的质地。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每当晴日夕阳西下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金属色的道道反光。
这道山脉的走向略偏西南-东北,他们便以江笠等人受困的地方为中心,自西向东搜寻。
北地气候偏寒,虽是夏末初秋时节,早晚已需添衣。气候也随着他们向内陆的推进而干燥起来,很多时候,潇湘都觉得自己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会变成一粒挂在晾房的葡萄干。
江雪寒很有耐心,也对那个背后之人感兴趣,因而不慌不忙,对于可疑的踪迹,哪怕只是野生动物或妖兽的粪便,也要寻踪溯源,找到它们的的窝巢。他宁可耽误上十天半个月,多查一千个地方,也不放过一处。
查着查着,潇湘就像风中拔节的麦苗般,不知不觉地长大了。
他们一共在北地呆了两年。这里夏季是草原,冬天冰雪遍覆。春来秋去,四时不同。
他们喝着融化的雪水,在山间查找着任何一丝可疑的线索。住在路上随机遇见的山洞里,经历着这片广袤荒原的时节轮回。
有时抬眼可见野马狂奔。偶尔天地之间拉起一阵龙卷风,不多时就消失在视线中。
夏季,天气晴朗的时候,忽然一阵北风吹来,就下起冰雹。
北地草原上的暴雨雷电比南方更酷烈,撕裂天地的电光,反而方便了江雪寒煅剑。潇湘曾数次被这铺天盖地的威势吓着,都是江雪寒柔声安抚,给她固魂。
江雪寒有时候会和日月剑对话,毫不避讳潇湘。真难想象,这么一个温柔的人,居然会有这么一把脾气古怪的剑——这剑对她爱答不理,一副“瞧不起乡下人”的派头。
有时候时近黄昏,墨云在天边堆叠成天山,两人心知这一天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成果了,便站在高处,看夕阳下的大地和山脉暗紫的影子,看这金色逐渐转移,消失,看大地最终隐入浓墨般的夜色。
唯有星光,默然地在天上闪烁。
二人便借着这微弱的光,慢慢地走回去。
有时候,他们会到重云叆叇的雪线以上,朔风和严寒中,调查那些生着厚厚绒毛、时常冬眠的妖兽的形貌中,是否有相似的品种。
暂时没有头绪的时候,江雪寒就带着她御风而行,到离他们调查的地方最近的唯一一个小镇子上,坐在路边摊喝茶,看人家墙头上探出来的树叶,和头顶的架子上遮阳的葡萄藤。
这边的小镇子大都是异族风貌,民风也明朗热烈,不见南方的拘谨。日照变弱时,街上时常有自发的乐师弹奏乐器、还有人以手鼓伴奏。地方小,本地人大都互相认识,中原人只道他们男女一处跳舞有伤风化,实不知他们的舞蹈中,礼节和分寸丝毫不少。
看多了就会了,有时候他们喝过茶,也从摊子上出来,跟着众人跳一段。
江雪寒生得俊美,习武之人,身段匀称,兼肢体灵活协调,与人配合也默契,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跟他结伴跳舞。即便自己不跳,看他跳也是一种享受。潇湘跟着他,也混了个脸熟,总能收到围观群众们友好地递过来的水果糕饼等。
她吃着东西,总要在江雪寒面前夸人家几句。
“仙尊,这姐姐手艺不错,要来点儿吗?”
“那个姐姐家的水果可好吃了,特别甜。”
……
潇湘总是这样,对于吃的几乎来者不拒,江雪寒摸着她的头,心情复杂。一想到这孩子许是幼时饿怕了,便生起深重的怜悯之心,从未斥责她。只是经常给她买点零嘴儿,告诫她不要总是吃别人送的东西。
这两年她抽了条儿,也在北地强烈的日光中晒黑了一点,越发显得明眸皓齿。头发随着当地的姑娘编成了两条辫子,辫子上插着随手采的野花。她的根骨被灵气温养了两年,骨子里的灵秀之气也隐隐地浮现出来,乍一看文弱瘦小,细看却是神采内敛。
但真能凭本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