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解衣带的手指顿时一抖,颓然倒在床上,不停地重复着几个字。云华仙子以为他犯了什么病,贴近了,才听清他在说“事败矣”。
“不好了——!军师出事了!”外面的小喽啰见敲不开门,叫喊着跑远了。
云华仙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住领子把他提起来,怒道:“好啊你,打的算盘是全身而退,让我们和他们互相残杀,太过分了!”说完,把人重重一甩。军师的头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她懒得管他死活,立刻要去救同伴。
“姑娘且住,”军师捂着鬓边惨然一笑,抓起枕边一根簪子,对着自己的喉咙,“姑娘若将我一个弱男子丢在此贼窝,我便死给你看。”
风芜城风俗,凡男子均在枕边放上一根簪子,以防心怀不轨之徒侵害——要么对方死,要么自己死,总之贞节是第一。
“那怎么办!你的打算不就是药倒他们,嫁祸给我们吗?”
军师拢了拢衣领,从床上坐起来。极短的时间里,他已稳定了心态,抬起眼睛,缓缓道:“山人自有妙计。”
“免了吧,我才不相信你!”云华仙子哼了一声,一旋身坐在书桌前,转头看着军师,道,“要不我就绑了你去交换人质,然后拆了你们的老窝!”
“奴家很久之间就想拆这寨子,那可真是要感谢姑娘了,”军师悠悠道,“若想救出你的朋友,就听我的话。”
说话间,匪首急急赶来,哐哐砸门:“军师!军师?你还活着吗?”他一用力,门闩便“咔嚓”一声折了,整个人撞进屋里来。见军师惊魂未定地坐在床上,才长出一口气,缓和下来。
“刚睡下就来吵我,吓得我从床上跌下来,头都磕破了。”军师淡定地把黑锅丢到小喽啰头上。
“方才怎么不回答?”匪首狐疑地看了看四周。
“受惊,叫了叫魂。”
匪首责怪地看了一眼小喽啰,好言安慰了军师几句,又道:“现下捉住这两人,小的们都说是今日在山道上遇见的,还有一个貌似天仙、下手狠辣的却不知道在哪里。我看那人就像你说的修士……”
“我晓得了,容我更衣再去。”
走了两步,匪首抽了抽鼻子,又道:“好香,你屋里有人来过?”
军师也闻到了,这是云华仙子身上带的淡淡馨香,面不改色地说谎:“我新做的香包,可香了,头领试试吗?”
他一双黑幽幽的眼睛静静望着匪首,看得匪首打了个冷颤。
“你们风芜城的男的是不是有——没事,军师速来。”匪首浑身不自在,快速走出去,好像多呆一会儿就会被传染一样,并且体贴地顺手扶上了门板。
云华仙子蜷在梁上暗处,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果然只要够变态,别人就不会多问。
因有外人混入,寨中灯火通明,几乎一般的匪徒都加入了巡防。云华仙子依旧悄然无声地上了房顶,从瓦片的空隙中看着下面厅堂。
剑客和阿彩吃了加过料的食物,睡得人事不省,被匪徒们背靠背捆得结结实实丢在凉地面上。
匪徒们几桶冷水浇下去,阿彩便尖叫起来:“我背会了我背会了!别打我啊娘!咳咳……这是哪?”
匪徒们一阵哄笑。匪首道:“你来老子寨子里,打了老子的儿郎们,还问是哪?”
药效还没过去,阿彩脑子还蒙着,昏昏欲睡,一时没能理解他在说什么。军师从袖中取出嗅盐,向她鼻端一抹,阿彩顿时清醒了许多。匪首问道:“你且说说,是怎么着了道儿的。说实话,就让你去睡觉;说假话,就别想睡,困死你。”
“我们?就、就喝了点粥……然后就在这了。”阿彩打量着四周,一脸惊恐和迷惑。
匪首没再理她,阴沉的目光像一柄淬了毒的刀子,刮过厅中每张脸、每双眼睛,寻找着值得怀疑的目标:“内奸?老子对你们不好吗?有什么金银财宝都紧着你们分,你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要不,我们听听另一个人的说法?”军师将嗅盐在剑客鼻尖一蹭,剑客随后也醒过来。他非修仙之人,只是肉体凡胎,故而没有阿彩那般灵敏。
“说好了放你走,说不好命留下。”军师替匪首威胁道。
而剑客的话,却将事情向另一边拉去。
“不知是哪位高人料敌于先,提前在粥里下好了药,将我们迷昏?请现身一见,让在下死个心服口服!”
他说到“料敌于先”的时候,匪首的眼神一瞬间刺向了军师。
军师几乎能感觉得到这如刀目光刮在脸上的痛感,但他眼观鼻、鼻观心定住了,只是袖中的指尖冰冷,微微发颤。
下意识地,他希望有一个人——或许是方才出现在他房里的姑娘?他想把指尖塞进那温暖的手心里。
他从厅堂走回居处的路上,灌了两袖山风,浑身都是冷的,而她的手是那么温暖。当她的手触及他的脖颈时,他想了一瞬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