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姜去寒慵懒地靠着软枕养神。
“少主,人带回来了。”
“做得好,时坞。”姜去寒随口夸赞道。
时坞行了个礼,放下车帘,坐在车夫的位置,马车缓缓动起来。潇湘坐在车厢的角落,低头盘算着逃跑的事。
姜去寒向前倾身,伸手拧了拧潇湘的脸颊,笑道:“如果有下次,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潇湘放在包袱下的双手无声收紧。
江笠离开后,张婶写信请示。任堡主的回复也很简洁,一个字:“知。”
在他们的共识中,潇湘被暗门带走,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唯独江笠孤身一人走在戈壁上,向无住寺的方向返回。
这几天,姜去寒的行为属实让看着他长大的时坞开了眼界。比如这孩子几乎不让他和门主以外的其他人近身,对待拂逆自己的人也特别冷酷,偏偏这个野丫头每天冒犯他还平安无事。时坞一边观察,一边揣摩是不是之前那些命令他都理会错了。
但她干的事过分得过于明显,让时坞心里还是留着些判断:打过少主的屁股,对少主不敬,少主说话时不理不睬……哪一条在暗门内部单拎出来都会有惩罚,以往那些被处理掉的人里,谁都没她犯的条数多。时坞确定少主没下错命令,他也未到老迈之年,听得清楚。
难道说这丫头真的让少主感到新鲜好奇了?但时坞想不通她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能让少主一早起来脸也不洗头也不梳,专等她不情不愿地来服侍。
众人皆已习惯少主的神经质,不敢有半点异议。
时坞想着这个问题,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不能轻易处理的人,还是交给门主决定吧。
马车一路向南驶去,停在了沙柳堡边缘的一个小镇上,看起来要在此处休整几天。
在小镇的第一天,潇湘故意失手弄碎茶盏,顺便把茶浇在了姜去寒衣服上。没有受罚。她摸着底线做事,居然得到了姜去寒的格外容忍,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二天,伺候姜去寒梳洗过后,他就和时坞一起去外面办事了。潇湘被捆在屋里,不停问候姜去寒的父母亲友师长,外面的看守听得满头冷汗,恨不得堵住耳朵。
江笠一路跟来,终于找到接近潇湘的机会。然而各处都被把守得十分严密。深夜,他刚找到潜入的机会,时坞和姜去寒就已经到了楼梯口。
潇湘白天就已经从床上挣扎到了地上,被子是凉的,或许可以混淆判断。江笠切断绳子,两人借着体型小,藏在房梁上的阴影里。
“嘘——”他对潇湘示意,潇湘眨眨眼睛表示明白。
姜去寒不见潇湘,立刻令人寻找。
这两人一出去,江笠立刻背着她从窗户翻上房顶,然后被房顶的暗卫逮了个正着。
潇湘十分懊恼:应该藏到暗门的人走掉再说。但她没有考虑在地毯式搜索下隐匿的可能性——这无论如何都是个死局。
深夜客栈,投怀送抱,姜去寒很酸。但对方是北斗宗的内门弟子,冲突起来半分好处都没有。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想看看他们如何反应。
潇湘心知走不掉,心一横决定揽下所有的错,对江笠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你像仙尊一样强的时候再来救我吧。”
江笠向四周望了一圈,只觉到处都是暗门的人。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他勾起潇湘的小指,语毕,人一闪就不见了,潇湘由此见识到姜去寒这次出来究竟带了多少人。
江笠消失的瞬间,那些细微却哗然的气息,难以隐藏。
“多谢江公子割爱。”姜去寒认真地微微躬了躬身,向着虚空。
“不是割爱。”潇湘道。她静静地看向姜去寒,目光里带着某些冷而锐利的坚定。
姜去寒循声看向她,一怔。目光瞬间褪去了慵懒的掩饰,似暗夜里遥远的两盏灯火般,静悄悄地燃了起来。
“无论如何,暗门随时恭候江小仙君大驾。”他说。
这晚,姜去寒什么都没问,只是洗漱之后,懒懒地说了一句:“我好累,睡了。”
他应付了一天事情,加上体弱,是真的累了,困倦之下抱着潇湘和衣而卧,像抱着一个大枕头,呼吸渐渐匀长起来。
姜去寒感觉胸口的“谶”很喜欢她,只要在她身边就平稳得多。有她在身边以来,他第一次得到了连续几天的良好睡眠,这让他第一次体会到常人眼中的现世安稳,且因自己竟然可以不那么痛苦而感到惊奇。
桌上整夜亮着一盏小小的灯,潇湘睁开眼睛,借着床帐缝隙透进的微光打量姜去寒纤柔的颈部,手臂虚虚地环过去,穿过柔软的发丝,轻轻绕回面前来,点在他的下巴上。
她看了一眼姜去寒的脸,他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想必是真的睡沉了。
从前看话本子的时候,她曾经就其中一些招数的可行性向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