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累了,为什么?”
“刚才就想说——这些家伙,需要杀掉吗?”
他以一种显得分外童真的表情望着我们:“现在的我,应该不会有心理负担。”
我被这句话说得有点懵,忽然反应过来挚友们的抗压能力还没有我强。别说现在立刻趁着高专和上层没有时间干扰的空隙去尝试把事情查清楚,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撕裂大家的神经了。
因为走神,我显得犹豫迟迟没有开口,夏油杰就已经摇了摇头,他的手覆在我的肩头,拇指轻抚,好像我听到这话就会受伤:“不必了,没有意义。”
“……”
可以休息了。
我不应该把自己当超级特工用,压根也没人给我超级特工相应的工资。年纪还太小,再心急火燎被生存需要压迫也没有用,我还无法做到成熟地处理这些事。
我得注意别把给自己逼上绝路,不然失控了麻烦可大了,咒力从我身体里不受控溢出,没法确定是什么形式,万一比核弹还难处理怎么办?
夏油杰几乎在半揽着我,虽然语气听得出没那么坚定,但依然很有条理地和五条悟解释着不去杀人的道理。
至于……我赶走教徒们,哪怕面对现今惨状的始作俑者,还能强打精神说人话做人事,完全有悖刚刚还在发疯的精神状态,是因为我保护的并不是那些痴愚之人,我保护的是自己的挚友。
雪发的少年看了他一眼,敛下眼睫:“意义……那种东西,真的有必要吗?”
“……”
我忽然希望夏油杰能妙语连珠,吐出一连串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的回答。但就在这时,三个人没有谁先开口,只有沉默在空气中发酵。
“至少我们赢了。”我说。这里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大概是我。
夏油杰只是对我微笑,眉宇间满是钦佩和不忍,但也有指向不明的释然和庆幸。
“走吧,先把小理子的事情安排好。”
他偏过头,没让我有机会再捕捉到任何东西。
……
钟表的秒针滴滴答走动,成为了房间里比心跳更响的声音。
夕阳透过脏兮兮的玻璃钻进来,把屋子点燃,橙色流淌。
天内理子醒来的时候,脑海中的记忆仍停留在枪响之时。但比那更深刻地印脑海中的,是在此之前几米开外的地方,有人用身体接下数刀,喷溅的血液在泪水保护膜上尽数滑开。
她捶打着连杀手的利器砍上去都断成两半的泪水,连哭喊好像都只是在给自己听。很快她就吓傻了,活了十几年也没见过这么多血,连可以闭上眼把脑袋抱起来装鸵鸟去逃避一切都忘记了。
我蹲在沙发前,就像两天前我们再次相遇,她从昏迷中苏醒,睁眼看见我,近乎一模一样的场景。
在两个小时之前,眼前的少女额头暴露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孔洞——没等我研究咒具□□打出去充当子弹的东西是什么,就被五条悟拦下,他随便伸手把那东西从她脑袋里扣出去了——她的身体不再温热,一点点冷却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僵硬且灰白。
我把这样的她放在了沙发上,看着那双紧紧闭上的眼。五条悟扔垃圾的功夫,我就凑了回去,仔细打量她,我也控制不了自己这古怪的行为。
死亡这个概念在脑海里无比明晰。
她身上的校服在几经辗转之下灰扑扑的,蹭脏了很多地方,让死去的她看起来不怎么体面。抱起来异常轻盈的躯体却让人心里像灌了铅。
一会儿她就能睁开眼睛,坐起来像没事人一样再次呼吸。但那本来已经干涸、因为五条悟徒手取子弹被破坏的伤口又重新变得血淋淋。
被枪口怼上额头,子弹出膛的经历和死亡的痛苦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了。
我看了她一会儿,想起来自己是晕血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像那样眼前就能不再天旋地转。
现在我忽然又有点后悔,刚跑到星之子之家门口的时候没逼自己一把,可能尝试去查清楚盘星教,把“作为普通人”的我能做到的事情做到最好,或许现在就不会这样晕眩了。
因为我有「绝对希望」,假如我不当普通人,早早就用它——我能不害怕它,我一点也不担忧它的因果报应会沾到自己身上,早就开挂然后解决问题了。
谁都不会受伤。
谁都不会经历死亡。
包括我。
虽然我不叫彼得帕克,也没死叔叔,更没人跟我讲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我现在还是一边天旋地转一边盯着躺在沙发上的少女尸体。为了不让自己担上那份骇人的责任,我一直告诉自己,我的人生信条就是当个普通人,不做小偷,不偷东西。
可有一点我想错了,我没法忽视自己有这份能力的现实,再有十万八千种理由不能动用「绝对希望」,它只是被我无视了,又不是从我身体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