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书渐并不意外。
他脸色不变,高深莫测地颔了颔首。
姚牧话里却分明不止这些:“不是,你听我说,你爹来了。”
“是凌亭去问了两句,紧接着那冷欲秋就不攻自破,什么都交代了——你跟我来,说不定还能听到个尾音。”
凌书渐来了兴趣。
他早先就知道这里头必定有凌亭的手脚,只不过老爷子以前一直不告诉他——他一路乐得春风得意心花怒放,巴不得要早点过去反“教训”两句凌亭。
也就自然没有发现这一路不太对劲。
月章阁静得可怕。
姚牧径直将凌书渐领到了地牢前,又不放心似的反复叮嘱:“你进去了可莫要喧哗,以免刺激了冷欲秋,好不容易才问出消息。”
“必然。”他拍着胸脯保证,“这些你倒不如去与沧欢说。”
里头凌亭声音若有若无,凌书渐轻手轻脚走着,一面又支棱起耳朵偷听。
凌亭:“你赔了整座冷宅算上上上下下三百余人性命,还利用了你爹,难道就达成了目的吗?万丈刀还好好的。冷欲秋,你要知道,自始至终害死疏岑的都是你,骗自己没有好处。”
他话音轻描淡写,凌书渐按捺住心中激动,蹑手蹑脚凑上前去,正好见到冷欲秋无言怔住,片刻反应过来竟是脸色一紫就要背过气去。眼见事态不妙,凌亭却还在原地没有任何表示,凌书渐心下一急,拨开一旁挡路的姚牧就往里冲。
下一瞬,却是雪亮的长刀倏忽就架在了他肩颈之间。
那凌亭转过身来,最陌生的面孔下,赫然是最熟悉的声音:“怎么样?”
冷欲秋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神色,一改先前受制于人的模样,懒洋洋往石墙上一靠笑着看他:“凌书渐,你孤身一人时也不过如此。”他慢吞吞走了出来,一扬手,“这一间牢房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还望满意。”
凌书渐方才醒悟。
然而为时已晚。
他没有再去回头确认姚牧的身份,任两个“干事”将他羁押进了地牢。
铁门重重砸下,凌书渐干脆原地坐下,不再动弹。
地牢湿冷阴暗,还有些莫名的血腥气,夹杂着死尸发烂的臭气,直往鼻腔里灌,饶是凌书渐还病着闻不到什么气味也不好受。
眼下这状况,月章阁里里外外约莫都被替换成冷欲秋的人了。目的是什么不好说,但必定不只是一幅画那么简单。
竟如此大费周章。
凌书渐想起方才那假凌亭的话,起初还认真分析了一会,忽然想起这人都是假的,那话有几分真实可言——他苦笑着掐断了思绪,又去猜想其余人的下落。
也许和他一样,被骗进来一并扣押,不那么重要的,也许是就地没了性命。
他也许是最后一个了吧,毕竟连姚牧凌亭都已经被替换了。
那叶家两位兄妹,有几分活命机会?
凌书渐不敢想。
叶暄凉昨夜那个状态,今日怎样还不好说;至于叶汀山兴许强一些,但面对冷欲秋这等阵仗,也不知处境如何。
自己必是脱不得身了——方才冷欲秋也说此地为他打造,想必花心思在如何逃出去上应也是徒劳,不如好生歇息养足精神,说不准还有对峙的机会。
于是他这一觉,就囫囵了一天一夜,醒时已是次日黎明,天边泛起鱼肚白,清晨凉风吹尽了困意。
一睁眼就听有人说,可终于醒了,我还当他真是被冷欲秋下了什么药。
是姚牧。
凌书渐仿佛当头挨了一棒,这回是彻底清醒了。
眼前几个模糊的黑影,正或坐或站围在他身边。
这时有人悄没声地摸了回来,站定时沉默着摇了摇头。
“我就说那孩子有事瞒着我们。”姚牧毛茸茸的脑袋动了一动,散开的头发在风里尽显凌乱。他再晃一晃脑袋,转向另一头:“大姑娘,你怎么看?”
“大姑娘”开了口:“且不管他。沧欢扶醉月展念都在里头,应当出不了大岔子。就怕他又自己上赶着寻死,那就彻底不用理会了。”
凌书渐听出这是叶暄凉,心下松了口气,紧绷着的弦瞬时放松下来。
这些对话听起来其实没什么问题,凌书渐也能理解并且猜到自己是被人带出来了。他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救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下身处何地,但能感觉自己是安全的,也就够了。
“醒了就别再躺着了,”叶暄凉伸手在凌书渐眼前晃了一下,“我们现在在耿山林子里,这儿叶汀山熟,我们暂时应当是将冷欲秋甩掉了。扶醉月他们还在月章阁,他两个时辰之前察觉到你逃离,扶醉月也藏不了多久,咱们得多拖一点时间。”
“小子,你可晓得你晕了一天一夜?”姚牧伸着根指头在他眼前摇,“我跟大姑娘一路扛着你走密道来的耿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