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在萧夫人眼中,钟凝雪是绝不会轻易向旁人透露她真实心思的人,她冷傲、宁折不屈,不会为博取他人的同情讲她有多惨、有多难。
此刻却毫无征兆提起钟侯爷,她最介意也最在乎的痛处。
萧夫人默然片刻,回复钟凝雪道:“雪儿,我知你的心意,你同润儿不肯让我冒险,心疼我,我深感欣慰,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万事不可儿戏,不可顾虑儿女情长、优柔寡断。”
“事成与不成,关系的是能否让你父亲在九泉之下安息,”她从不过多打听外界之事,也从未过问钟凝雪和陈谦润的计划,前因后果却早已心知肚明,像是提醒钟凝雪她不向陈靖讨要说法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一步对,步步对,一步错,步步错。”
这说动不了钟凝雪,她始终坚持私事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尤其萧夫人是她敬重、在乎的人。
“母亲,”钟凝雪不为所动,试图威胁她,“您不走,我们也不走。”
面前这位儿媳性子有多倔强,萧夫人此刻第一回真实地见到,眼见两方都不肯退让,陈谦润插话道:“我和雪儿的事,不应让您跟着担惊受怕。”
他自然与钟凝雪站在一起:“无论如何,我们不会任您做任何危险的事。”
“危险的事?”萧夫人不忍向钟凝雪说重话,待自己儿子却毫不留情,“什么是危险,出了这王府的大门处处都有监视,难不成往后我就真的自封在和宁宫,连门都不出了么?”
钟凝雪可算知道陈谦润没理也能教他说成有理的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萧夫人讲的分明与他们争论的事关系不大,却讲得从容不迫、不容质疑,不给陈谦润反驳她的机会。
“这事往后再做议论,”她道,“吃饭就是吃饭,再多说一句你们就走罢。”
两个倔性子碰一块,没能定出个结果,但不影响这顿早膳吃的还算和谐,陈谦润和萧夫人像是比着谁待钟凝雪更好,轮番向她夹菜,钟凝雪只管低头对着眼下的盘子吃,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夹去,又为礼貌不停地吃,到离席时,已经撑肠拄腹有些坐不住了。
与萧夫人道别后,陈谦润提议在府中走走,钟凝雪答应了。
二人走得漫无目的、东拐西拐,拐到了长春宫旁的花园里,是个阴天,天气尚寒,陈谦润怕钟凝雪冷,征问她的意见:“我们到长温殿中坐坐可以么?
钟凝雪点头后,陈谦润回头看了卫凡一眼,卫凡会意离开。
红阳不用陈谦润提醒,将钟凝雪褪下的披风收好,自行离去了。
冷冷清清的长温殿只他们两个人,陈谦润将殿中的火盆端来,拉着钟凝雪的手围在火炉旁一同坐下了。
“倘若卫凡留在临歌,”自知道萧夫人不肯离开临歌后,钟凝雪好像不再坚持她要留下了,她问道,“你亲自带兵么?”
陈谦润将火盆向钟凝雪那边挪了挪,松开她的手,让她靠近碳火取暖,他轻声笑了:“信不过我么?”
钟凝雪并未正面回答,她道:“我也可以带兵。”
既是合作,她不能将危险的事全推到陈谦润身上让他担着。
“我有安排。”陈谦润只是笑,不回答是否同意她的话,他道,“包括母亲不肯离开临歌,我们不能硬碰硬,碰不过她。”
“你的意思是遂她的意,”钟凝雪猜测道,“然后……”
“该讲的道理我们讲了,该办的事也办了,实在说不动她,只好顺其自然、另想它法。”陈谦润道。
钟凝雪不解,一时猜不到他的打算。
陈谦润提醒道:“二月初九,大佛寺。”
钟凝雪依然困惑不解,为何单要强调“二月初九”这天。
“二月初九,”陈谦润停了停,“是我的生辰。”
空气忽然静下来,钟凝雪望着他,片刻后低下了头,炉中的炭火正烧着,二人均是垂着头看火,不知下面的话该从何说起。
生辰这种事本是夫妻间应当熟悉的,陈谦润此刻提起,钟凝雪才想到既是生辰,自己是否应该表示些什么,吩咐筹办生辰宴会、送些礼物当做祝福,她不知道,也不懂。
而陈谦润提及生辰并不是暗示钟凝雪,是想提醒她某些特定时候,萧夫人不在临歌,反而更能迷惑敌方视线。
殿中只有炭火燃烧的声音,为打破尴尬,陈谦润接着说道:“往前生日那天都是同母亲和父亲三个人过,父亲待我虽严厉,但每年都亲自前往大佛寺为我祈福,希望我能平平安安。”
先帝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些话,钟凝雪问道:“是萧夫人告诉你的吧?”
陈谦润点点头:“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的期望是做好一代帝王,留名千古,不知是我想的太复杂,还是他想的太简单。”
钟凝雪有点明白陈谦润为何在听到先帝遗诏后,不去争论,而是接受事实退居临歌的原因了。
她不懂怎样安慰